第二十四章 武后寝疾二张诛 太子即位太后崩
  太后寝疾，居长生院，宰相不得见者累月，惟张易之、张昌宗侍侧。疾少间，崔玄帏奏言：“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汤药。宫禁事重，伏愿不令异姓出入。”太后曰：“德卿厚意。”易之、昌宗见太后疾笃，恐祸及己，阴用党援，阴为之备。屡有人为飞书及膀其书于通衢，云“易之兄弟谋反”，太后皆不问。

  辛未，许州人杨元嗣，告“昌宗尝召术士李弘泰占相，夕泰言昌宗有天子相，劝于定州造佛事，则天下归心。”太后命韦承庆及司刑卿崔神庆、御史中丞宋璟鞠之。承庆、神庆奏言：“昌宗款称‘夕泰之语，寻已奏闻’，准去首原，弘泰妖言，请收行法。”璟与大理亟封事奏：“昌宗宠荣如是，复召术士占相，志欲何求！弘泰称巫得纯乾，天子之卦。昌宗倘以弘泰为妖妄，何不执送有司！虽云奏闻，终是包藏祸心，法当处斩破家。请收付狱，穷理其罪！”太后久之不应。璟又曰：“倘不及收系，恐其摇动众心。”太后曰：“卿且停推，俟更检详文状。”璟退，大拾遗江都邕进曰：“向观宋璟所奏，志安社稷，非为身谋，愿陛下可其奏。”太后不听，寻敕璟扬州推按，又敕璟按幽州都督屈突仲翔贪赃，又敕璟副李侨安抚陇、蜀，璟皆不肯行。

  司刑少卿桓彦范上疏，以为：“昌宗无功荷宠，而包藏祸心，自召其咎，此乃皇又降怒，陛下不忍加诛，则违天不详。且昌宗既云奏已，则不当更与弘泰往还，使之求福禳灾，是则初无悔心。所以奏者，拟事发则先于奏陈，不发则俟时为逆。此乃奸臣诡计，若云可舍，谁为可刑！况事已再发，陛下皆释不问，使昌宗自负得计，天下亦以为天明不死，此乃陛下养成其乱！苟逆臣不诛，社稷亡矣。请付鸾台凤阁三司，考竟其罪！“疏奏，不报。

  太后疾甚，麟台监张易之、春官侍郎张昌宗居中用事，张柬之、崔玄瑋与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王府司马袁恕己谋之。柬之谓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曰：“将军今日富贵，谁所致也？”多祚泣曰：“大帝也。”柬之曰：“今大帝之子为二竖所危，将军不思报大帝之德乎！”多祚曰：“苟利国家，相公处分，不敢惜身及妻子。”因指天地以自誓，遂与定谋。

  俄而姚元自灵武至，柬之、彦范相谓曰：“事济矣！”遂以其谋告之。彦范以事白其母，母曰：“忠孝不两全，先国后家可也。”时太子于北门起居，彦范、晖谒见，密陈其策，太子许之。

  癸卯，柬之、玄帏、彦范与左威卫将军薛思行等帅左右羽林兵五百余人至玄武门，遣多祚、湛及內宜郎、驸马都尉安阳王同皎诣东宫迎太子。太子疑不出，同皎曰：“先帝以神器付殿下，惨遭幽废，人神同愤，二十三年矣。今天诱其衷，北门、南牙，同心协力，以诛凶竖，复李氏社稷，愿殿下转至玄武门以副众望。”太子曰：“凶竖诚当夷灭，然上体不安，得无惊怛！诸公更为后图。”子湛曰：“诸将相不顾个人安危以徇社稷，殿下为何欲纳之鼎镬乎！请殿下自出止之。太子乃出。

  同皎扶报太子上马，从至玄武门，斩关而入太后迎仙宫。柬之等斩易之、昌宗于庑下，进至太后所寝长生殿，环绕侍卫。太后惊起，问曰：“乱者谁耶！”对曰：“张易之、张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令诛之，恐有泄漏，故不敢以闻。称兵宫禁，罪当万死！”太后见太子曰：“乃汝耶！，小子既诛，当还东宫。”彦范进曰：“太子安得更归！昔天皇以爱子托陛下，今年齿已长，久居东宫，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奉太子诛贼臣。臣愿陛下传位太子，以顺天人之望。”

  甲辰，太子监国，赦天下。乙巳，太后传位于太子。

  丙年，中宗即位。

  后二月，武后崩，与故高宗皇帝合葬于乾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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