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唐太宗亲征高句丽 毙敌一千自损八百
        太宗皇帝乃一代雄主，不但文治超于前代，武功亦无人可匹，真百代之雄主也。太宗尝曰：“吾马上得天下，当扫平宇内，为子孙除患。所以太宗皇帝欲御驾亲征。褚遂良上疏以为：“天下譬犹一身：两京，心腹也。州县，四肢也。四夷，身外之物也。但取二三将将兵数万，取高丽如拾芥耳，何劳陛下亲征乎！又，今太子新立，一旦弃金汤之全，逾辽海之险，臣甚为陛下所不取也。”太宗不听。

        太宗将征高丽，敕将作大监阎立德等至洪、饶、江三州，都造船事宜且筹措军粮。甲午，又下诏遣营州都督张俭等帅幽、营二部都督及契丹、奚、靺鞨先击辽东以观形势。又以太常卿韦挺为馈运使，以民部侍郎崔仁师副之，自河北诸州皆受挺节度，听以便宜从事。

        李世勣军发柳城，多张形势，若出怀远镇者，而遣师北趣甬道，出高丽不意。四月，李世勣自通定济辽水，至玄菟，高丽大骇，城邑皆闭门自守。壬寅，辽东道副大总管江夏王李道宗将兵数千至新城，折冲都督曹三良引十余骑至压城门，城中惊扰，无敢出者。营州都督张俭将胡兵为前锋，进渡辽水，趋建安城，破高丽兵，斩首数千级。

        壬子，李世勣、李道宗攻高丽盖牟城。丁巳，太宗至北平。癸亥，李世勣拔盖牟城，获两万余口，粮十余万石。

        张亮帅舟师自东莱渡海，袭卑沙城，其城四面悬绝，惟西门可上。程名振引兵夜至，副总管王大度先登，五月，乙巳，拔之，获男女八千口。分遣总管丘孝忠等耀兵于鸭绿水。

        李世勣进至辽东城下。庚午，太宗至辽泽，泥沼两百余里，人马不可通，将作大匠阎立德布土作桥，军不留行。壬申，渡辽泽。乙亥，高丽步骑四万救辽东，李道宗将二万级逆迎之，军中皆以为众寡悬绝，不若深沟高垒以俟太宗。道宗说道：“贼恃众，有轻我心，远来疲顿，击之必败。且吾属为前军，当清道以俟车驾，乃更以贼遗君父乎！”果毅都尉马文举说道：“不遇劲敌，何以显壮士！”策马趋敌，所向披靡，众心稍安。既合战，行军总管张君又退走，唐兵不利，道宗收散卒，登高而望，见高丽阵乱，与撓骑数十冲之，左右出入，李世勣引兵助之，高丽打败，斩首千余级。丁丑，太宗渡辽水，撤桥，以坚士卒之心，军于马首山，劳赐李道宗，超拜马文举为中郎将，斩张君又。

        乙未，进军白严城。丙申，右卫大将军李思摩中弩矢，太宗亲为之吮血，将士闻之，莫不感动。乌骨城遣兵万人为白严声援，将军契苾何力以劲骑八百击之，契苾何力挺身陷阵，槊中其腰，尚辇奉御薛万备单骑往救之，拔契苾何力于万众之中而还。契苾何力气益奋，束疮而战，从骑奋击，遂破高丽兵，追奔数十里，斩首千余级，会黑而罢。

        六月，丁酉，李世勣攻白严城西南，太宗临其西北。城主孙代音遣腹心请降，太宗以孙代音为刺史。

        丁未，太宗发辽东，丙辰，至安市城，进兵攻之。丁巳，高丽北部孺萨延寿、惠真帅高丽、靺鞨兵十五万救安市。太宗谓侍臣曰：“今为延寿策有三：引兵直前，连安市城为垒，据高山之险，食城中之栗，纵靺鞨掠我牛马，攻之不可猝下，欲归则泥潦为阻，坐困吾军，此上策也。拔城中之众，与之宵遁，中策也。不度智能，来与吾战，此下策也。”

        太宗召文武计事，命李世勣将步骑一万五千阵于西岭，长孙无忌将精兵一万一千为奇兵，自山北出于狭谷以冲其后，太宗自将步骑四千，挟鼓角，偃旗帜，登北山上。敕诸军闻鼓角齐出奋击。因命有司张受降幕于朝堂之侧。戊午，延寿等独见李世勣布阵，勒兵欲战。太宗望见无忌军尘起，命作鼓角，举旗帜，诸军鼓噪并进，延寿等大惧，欲分兵御之，而其阵已乱。会有雷电，龙门人薛仁贵著奇服，大呼陷阵，所向无敌，高丽兵披靡，大军乘之，高丽兵大溃，斩首二万余级。太宗望见薛仁贵，召拜游击将军。

        延寿等将余众依山自固，太宗命诸将围之，长孙无忌悉撤桥梁，断其归路。乙未，延寿、会真帅其众三万六千八百人请降。

        秋，七月，辛未，太宗徙营安市城东岭。乙卯，以延寿为鸿舻卿，惠真为司农卿。

        张亮军过建安城下，壁垒未固，士卒多出樵牧，高丽兵奄至，军中骇扰。张亮素怯，据胡床，直视不言，将士见之，更以为勇，。总管张金树等鸣鼓勒兵击高丽，破之。

        太宗征高丽，拔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严、卑沙、麦谷、阴山、后黄十城，徙辽、盖、严三州户口入中国者七万人。然唐军死亡者亦十七八。

        故王者用兵不穷兵黩武，此孙武子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术也。昔光武帝偃武修文，怀柔万邦。今太宗皇帝穷兵黩武，与汉武帝何异！毙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足以扬名万世，足以玷污一世英名，可为太宗皇帝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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