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归
        几天过去了，袁义越来越如坐针毡。

        派出去的采购们每天传回的都是坏消息。南到深圳北到长春的电子交易市场都找遍了，哪里都买不到P495XD芯片。甚至多次直接联系了北美马萨诸塞州的PDI公司总部，那边的反馈是芯片正在进行一次重要升级，原版本性能存在不稳定性，暂时收回停止发货，如需订货，可以先付一部分定金，待最迟十一月下旬新版芯片完成升级量产后，可以优先给贵司供货。十一月下旬......袁义苦笑着，等到十一月下旬黄花菜都凉了。

        百益林那边不知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风声，打电话过来，说协议上的最终交付截止日期虽然是十一月十日，但是交易细节要求的是分四批到货，也就是每周把生产出来的产品分批交付到百益林各地的物流中心，百益林还需要给分布在全国的分店进行铺货，然后提前进行活动预热，不能等到双十一前一天再去做这些事。希望铁山堂方面能够按照约定按时按量的交付货物，不希望因为无法履约影响百益林的既定市场安排，导致双方不愉快的结局。话说的客气但合情合理不容置疑，袁义只好硬着头皮满口答应着。

        生产和采购总监急的满嘴燎泡，袁义则放下电话就开会拍桌子骂娘。有那么一瞬间，袁义也在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有人故意设套阴他呢？可是想想账上已经到位的巨额真金白银，然后一个国内最大的上市连锁公司，一家美国著名的老牌芯片公司，犯得着针对铁山堂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庙吗？于是袁义马上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实在没办法，袁义求助于大股东常氏集团，让集团董事许奉向总公司求救。许奉冷嘲热讽了一通，说当初看协议有巨额赔付这一条，就已经提出来让公司慎重，起码应该认真评估各方面条件是不是具备，再决定是不是接单。现在贪图便宜，有没有原料都不核实，想都没想就签约了，以为抱了座金山，没想到是座压死人的五行山、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跳下去了吧！？

        讽刺归讽刺，许奉还是跟常氏总部联系反馈了一下。一方面事情影响不小，前面的媒体宣传已经闹的差不多尽人皆知了，自己作为派驻董事刚来没几天就出这么档子事，对自己影响也不好，常氏集团作为老牌的医药产业集团，生产经验和行业资源丰富，没准能有什么妥善的解决办法。另一方面即便解决不了，也要及时跟集团解释几句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

        常氏很快派了一位医疗器械方面的技术专家过来，了解情况后，提出了另外一个解决思路：有没有可能找到P495XD芯片的替代品？找个性能接近的其他芯片替换下来不就行了？袁义听了，眼睛一亮，怎么早没往这个方面想啊！集团专家就是集团专家，别具慧眼。充满期待的转头看向公司的技术总监和产品经理：“这思路可行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技术总监道：“从技术研发的角度来说理论上可行，我们开发一款产品，对配件肯定要做选型，而且不会只选择一款，只要有可替代的肯定会多选几个备用方案对比，选最好的。具体到咱们公司的智能诊疗仪，就是因为当初选型的时候在生物阻抗测量方面P495XD是性能最好的，远远优于其他同类产品才决定用它。但是现在存在三个问题，第一个是时间，现在再去找替代芯片做替换，整个产品的工业设计、电路、驱动程序......可能都得要重新开发、测试，时间来不及。第二个是性能，即便找到替代品，性能上也会和原来差距很大。第三个是法规，我们当初药监局器械处审批的规格参数里已经写明了用P495XD芯片，现在换了，原则上需要到药监局重新报批，这也需要好个月的时间......”

        袁义绝望的一拍脑袋，又抬起头恨恨的说：“审批监管的事你先别管，到底有没有可以替换那个什么PD芯片的方案？”

        产品经理犹豫的说：“其实说起来......倒是真有一款替代芯片，当初是做过完整测试和开发，驱动和电路和美国的芯片接近，可以说就是在仿制美国原版的......拿来就能用，只是性能稳定性只能达到美版的不到70%......”

        “不早说！不早说！早干什么去了！”袁义拍着桌子吼道：“是哪里的公司？马上联系采购！”

        产品经理嗫嚅道：“是一家台湾公司，在深圳南山区有个工厂，叫億舫电子科技，他们生产的芯片型号是TIBZ90，当初号称是要打美国PDI的，可是东西出来后敖总买来进行了测试，发现性能比较垃圾就否掉了。之后那家台湾公司好像总共也没出多少货，市场不认。”

        “有的用就行，他们不认我认！马上让采购去联系，采购他们家的芯片然后加班生产！”

        一旁众人犹疑了一下，又低下头去没有人再提反对意见。

        接下来，采购部的人第一时间赶到深圳億舫电子科技，洽谈批量采购TIBZ90芯片，不料事情又有曲折，因为开发的TIBZ90芯片市场反馈不好，销售低迷，億舫公司已经削减了生产线，订单可以接，但是交付有个周期，并不能保证按期按量交付。而且之前积压了一批库存，恰好最近刚被一家贸易公司低价买走。采购经理一方面赶紧付了定金让億舫无论如何抓紧生产，另一方面要来那家贸易公司的联系方式，追过去抢购对方手里的TIBZ90。那家贸易公司以压的很低的价格从億舫购得积压的芯片，据说本来是要发到**的。铁山堂的采购一来，对方似乎看出这边急着用货，坐地起价，居然报价是厂家原来指导价的三倍。左砍右砍对方就是不松口，只答应象征性抹个零头，最终贵也得咬着牙买，先拿回去顶上不要误了生产，然后下一批等億舫生产出现货再说。

        最终在签约两个多星期之后，铁山堂的第一批货才发到百益林，引起了对方的强烈不满，袁义亲自登门赔不是才让对方消气。接下来整个铁山堂疯了一样加班生产，总算在11月10号下午按数交付了所有订货。铁山堂上到袁义、下到车间临时工，都有当场晕倒三天不起的冲动。

        袁义给公司员工放假两天，静等着百益林的尾款到账。哪料到尾款没等来，等来了对方带着药监局、质量监督局和媒体记者的讨伐团。

        原来百益林收到部分顾客投诉退换货，说产品买回家之后使用过程中出现问题，没病的给看出病来了，吓了消费者一跳。百益林收到投诉，一方面拿到医疗器械检验中心送检，一方面对库存产品抽样进行检测，发现设备所用芯片与说明书及注册文件中描述不符，涉嫌以次充好，于是上报药监局、质监局，并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四十条规定，以涉嫌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起诉铁山堂公司及总经理袁义。

        一番官司打下来，即便袁义和背后的常氏使出浑身解数，怎奈对方证据确凿，加上百益林的背景也不比常氏集团差。最终法院支持原告方的诉讼请求：退回所有货款，两倍赔偿对方经济损失；加上犯罪事实清楚，非法获益金额巨大，法院判处没收铁山堂所有非法所得，再处以罪值两倍罚款。同时判处铁山堂总经理15年**......

        至此，常氏集团也放弃了维护铁山堂的努力，向法院提出破产清算以及时止损。

        在法院对铁山堂公司进行资产拍卖时，一个英气勃勃年轻人来到现场，引起了关心自己命运，等待拍卖后获得劳动补偿的铁山堂员工的注意。那是姬敖离职当天唯一跟他一起离开的原总经理司机：石玺龙！

        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拍卖会开始后，在本来就不多的参拍人中，一路举牌最终将铁山堂有形无形资产包括全套铁山堂系列商标、品牌LOGO全部拍卖下来的，就是这个石玺龙。

        这时，在场的铁山堂老员工们不禁都惊愕的意识到：

        那个人，莫非是要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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