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朱雀大街
        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鸡打鸣的时候雨才停。汴京城被大雨清洗的透透彻彻，重新焕发了精神。空气里已没有一丝浑浊，阳光从蓝色的天空撒下，空气十分清新，看不到一厘尘土。

        湿润的大地仍在散发着阵阵泥土芬芳，路边的草木喝足了雨水，拼命地伸展枝芽向上攀长。小六和沁儿漫步走在大街上，十分享受这沁人心脾的空气，雨后的空气仿佛能将人净化了一般，深吸一口就觉神清气爽。

        前段时间小六太忙了，一边是西郊王府的事，一边还要顾葛家豆腐坊，经常是忙得脱不开身。不过她还是有远见的，一早就安排了沁儿先去街上打探消息。如今葛老爹搬走了，她有闲暇时间到街上逛了。有沁儿在前面探好了路，想要摸清这汴京城就容易了许多，今天她们首先来到了汴京城最有名的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是都城里最大的商业街，也是整过宁国最繁华、人口最密集的一条街。整条街分为东市和西市两个部分，虽是东西贯穿、同在一条路上，但是东市和西市中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楚河汉界分开了。

        东市紧临富人区，那一片是权贵、官员的住宅，越过这片住宅区再往东就是皇宫了，所以东市是皇家和名门显户常来采买商品的地方。西市则更像是一个平民商业街，汇集了大批酒肆、米麦行、衣肆、药行等商铺，还有占卜的卜肆，办理殡葬事宜的凶肆，可谓包罗万象，无所不含其中。

        牡丹阁位于东市的最头上，伯雅微之所以选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远离街市中心，却离富人的住所更近一些。再加上阁楼后边有一条碧波清河蜿蜒流过，为牡丹阁徒增了一份清幽。

        牡丹阁西侧有一片垂柳林，这片林子将牡丹阁和东市的其他铺子隔开而来，仿佛在告诉世人，柳树林左侧的牡丹阁里有红袖添香，右侧这繁华的街肆则是人间烟火。牡丹阁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淡雅而不失奢华，雍容典雅中又显出一份宁静。

        垂柳林旁，靠近牡丹阁的这一侧，还有一座二层木楼，大门紧闭，贴着休业的封条，封条被晒得褪去了颜色，房子像是已闲置许久了。沁儿告诉小六，这里原本是个胭脂铺，因开业之前没跟伯雅微打招呼，直接就开了张。而伯雅微觉得这样的小店离牡丹阁太近，自家难免有些掉价、失了排场，就三天两头的派人前去扰闹。后来胭脂铺不堪重压，只好关门息事宁人。之后没人敢再租下这个地方，这座二层小楼就一直空了下来。

        如今牡丹阁附近只有一家珠宝铺和一家古玩行，别的铺子都不往这边凑。有的是又敢招惹伯雅微，也有一些清高的店家，压根不情愿与乐户花娘走得太近。虽说汴京城的富家公子哥儿将牡丹阁的三位花魁姑娘看做神女一般，但是外头瞧不起牡丹阁的也大有人在。

        垂柳林里停着不少马车，一群车夫和小厮正聚在一起插科打诨。偶尔有一两个年轻的少女经过，不小心听到他们说的那些荤段子，都羞红了脸，快步跑开。垂柳林里的这群人，身上穿得虽不是锦衣玉带，但也都是普通人穿不起的好料子，一看就是在大户人家当差的仆人。有几个爱摆谱的，手里还托着细长的水烟壶，正在优哉游哉地吞吐烟雾。

        小六问沁儿：“这些人聚在这里做什么？”

        沁儿答道：“这是大户人家的车夫和亲随，他们的主子现下正在牡丹阁里呢。这群下人驾车把主子送去牡丹阁，主人家在里面买笑追欢，他们就在外头干等着。因为不知道主子在里面逗留多久，不敢走得太远，就把马车停在这片林子里了。”

        小六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群人的衣着打扮，说道：“都说贵府出豪仆，果真不假。你瞧瞧这群人，虽说是下人，说出去是听人使唤的低等身份，但是个个都穿得人模人样，比大街上的老百姓可气派多了。”

        沁儿点头说道：“别看他们在自家主人面前点头哈腰的，到了外面可是风光的很。都是在大府邸里办事的，领的银子多，认识的达官贵人也多，他们在汴京城里也是很吃得开的。”

        这时一辆马车从二人面前经过。车顶是铜边蓬盖，上覆绢帛，这种顶棚是用铜液一次性浇筑的，颇为稀少。宝马雕车，一看就是出自有身份的人家。

        车厢前面挂着一块紫檀木块，上面刻着“伯”字。小六看了看，对沁儿说：“伯家的车？里头坐的莫不是伯雅微吧？走，咱们跟上去瞧瞧。”

        马车走到了牡丹阁门前时，似乎没有停留的意思。巧的是此时正好有个年轻男子站在门口，他一看到马车，赶紧快步走上前来，深深行了一礼，恭顺地朝车里喊了一声：“伯父！”

        “吁！”车夫拽了一下缰绳，马车停了下来，可坐在车里的太傅伯公远始终没有说话。车夫扭头看了看车帘，又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伯雅微，很是为难。

        伯雅微欠着身子朝车里问道：“伯父近来身体是否安康？”

        伯公远透过帘子的缝隙看了侄儿一眼，轻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对车夫说：“回府！”

        车夫朝伯雅微躬了一下身子，挥甩缰绳将马车驱动起来。伯雅微看着远去的马车，站在那里，神色落寞。

        小六和沁儿躲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幕，沁儿摇了摇头说：“原来车里坐的是伯太傅，他见了伯雅微连话都不肯说上一句，看来这他俩的关系真同外面传的那样，不怎么融洽。”

        小六说：“伯老爷子是觉得麒麟府上出了狐狼，心里自然不会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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