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拖延则机会失（上）
        清晨的太阳就像燃烧的碳，刚点着的时候只透出一丝朦胧微黄的光，但是火苗会在碳上越烧越大。太阳也一样，日头逐渐大了起来，射出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吆喝声、交谈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郑乾洗去一身泥垢，换上干净的衣裳，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个头不矮，脸上棱角分明，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一次偶遇让他有了遮风避雨之地，他的人生突然有了希望。

        郑乾被安置住在二楼的厢房，他吃住有了着落，浑身充满干劲儿。别的活儿他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于是就主动把店里洒扫清洁的差事接了下来。此时一个伙计正在教他店里的规矩和如何洒扫庭除。

        沁儿和小虎出去打探街面消息了，小六在磐匠坊坐着等冯先生，等他来了好一同去西郊，没想到冯先生今日来得很晚。冯先生没来，倒是有客人一早就登门拜访了。来的是汴京城的一个员外，做茶叶生意的。员外这几年经营有道，攒下不少银子，打算在汴京新置办一处院落。他外出采买茶叶的时候，经常听人说起磐匠坊的房屋遇震不倒的传闻，如今得知磐匠坊在汴京开了张，专门前来打听，想委托磐匠坊为自家建一处院落。

        小六担心磐匠坊人手不够，这几日一直不敢贸然接生意。但是来得是客，又是慕名前来，她不好直接驳了员外的面子，只能就将实情解释与他听：“现如今磐匠坊缺人手，多半的匠人还留在新安郡，帮着当地府衙重建受灾房屋，调来汴京的匠人们又都在忙着西郊昭王新府建造之事。不是我们不愿意接下您这单生意，实在是因为人手不足，搭屋造舍又是精细活儿，不容半点马虎，望您多担待！”

        那员外听到磐匠坊正在为昭王建造新府，反而更加认准了磐匠坊，他说自己的园子不赶时间，可以等新安的匠人来了汴京以后再开工。小六只好让张明达记下了员外的住处，答应改日必定登门拜访，到时不管磐匠坊能不能接手，都会给员外一个准信。

        张明达将员外送出门外，回到店里对小六说：“这些天有不少人来店里询问，都是家里要动土建宅的，想请咱们的人过去帮忙。”

        小六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说：“昭王看得起磐匠坊，把咱们汴京来，当务之急是把昭王的新府盖好。至于现下外面的生意有没有余力去接，还得听听冯先生怎么说。”

        又等了一会儿，冯先生终于来了。小六喊郑乾过来，让他见过冯先生，嘱咐他冯先生的话就是军令。冯先生得知这是从街上捡来的伙计，又见郑乾精气神十足，连连称赞说好。

        郑乾见冯先生进屋时满头是汗，此时正在不停地拿帕子擦拭，料想他是疾走着回来的，忙倒了一杯茶奉上前来，冯先生接过茶，笑着夸他机灵。

        冯先生喝了一口茶，转而对小六说：“东家，刚才有些事耽误了，我这才来得晚了些。昨日昭王府的孙总管给汴京城十几家有名号的工匠队都打了招呼，吩咐他们协助咱们磐匠坊一起把新王府的工程做好。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有好几家工匠队约在一起，请我前去谈工程的事。”

        小六一听来了精神，问道：“同行是冤家，咱们又是外地来的，初到汴京，尚未在这汴京城争得一席之地。他们都是扎根汴京多年的工匠队，能愿意给咱们磐匠坊当副手吗？”

        冯先生笑了：“岂止是愿意，我瞧他们那架势，更像是是争着抢着来报道的，生怕被别人甩在了后面。他们这般放低姿态，原因其实很简单。在这汴京城，除了大内皇宫，就属昭王的住处最奢华。将来新王府建好了，也必定是汴京城的标志建筑。此番能参与王府的工程，那是给自家名号长门面、抬身价的事，他们当然乐意帮忙了。”

        小六点着头舒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不过了，这些本地的工匠队伍能归到先生这里统一安排，新王府的进度就有着落了。”说完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冯先生见她心里有事，侧身问道：“东家这是在愁什么？”

        小六将早上茶商员外来店拜访一事说给冯先生，又让张明达把近几日接待过的客人都讲与他听。小六抿嘴咬着下唇，似在思索：“如今咱们在汴京城开了张，店门大开，却不接客人的生意，这不是长久之计。人家是抬举咱们，才迈腿进磐匠坊的门。若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日子久了，磐匠坊的名声可就坏了。”

        冯先生听她这么说，脸色也不似刚才那般轻松了：“这确实是个问题，只是新安那边的事还没办完，咱们人手不够。虽说明达已经在紧急招募匠人了，可这招人也需要时间啊。”冯先生摇了摇头，又提议道：“要不先把门面关上一段时间吧，总好过寒了客人的心。”

        郑乾一直站在旁边伺候茶水，二人的谈话他听得仔细，听到冯先生说要关店，他心里有些着急，插话说道：“先生，门面可不能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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