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死节 (1 / 2)
        刘之纶现下非常的懊悔，从战略上来说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只要攻下遵化，建虏数倍兵马都无可奈何。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所募集的兵员参差不齐，大多为市井逞勇斗狠的青皮和囚犯，虽有血勇却没有丝毫当兵的经验，纪律极差。他和张锷所带兵马相差最大的地方在于严重缺乏压阵老兵和组织纪律。

        刘之纶是崇祯元年进士，四川宜宾人，字元诚。今年二十三岁，年富力强。建虏入寇时，愤而投笔请缨，力荐好友申甫于京师练兵，而申甫率领的六千京营在卢沟桥被打的几乎全军覆没，本人也战死。

        打仗可不是靠着人多势众呼啦啦一拥而上的开片场，在京师城内训练还好，阵型摆的有模有样。但刘之纶带着好不容易招募来的四万新兵出京师后，缺乏组织纪律的军兵们先是从一个个的逃散变成整队整队的逃亡。还没走多远就已经“出彰义门，已佚其半”，等到了蓟州城，刘之纶的队伍仅剩一万五千人左右，好在驻扎在蓟州的宣府副总兵马世龙协助他重整，“择其锐者，复编八营”，这才有点正规军队的样貌。

        对于收复遵化的提议，马世龙嗤之以鼻，恰逢永平府陷落，更是让马世龙坚定了坚守城池的决心。刘之纶以后金军群聚永平而遵化空虚为由，反复劝导马世龙带兵和他一同前往均被拒绝，反而一直强调：“通奴兵锐，不可与之浪战，兵败事小，失蓟城事大。”

        见马世龙油盐不进，刘之纶一怒之下单独率八营军马前往遵化。起初刘之纶还算谨慎小心，作战布置也比较妥当，并在石门镇附近占据有利地形伏击并击溃了一部分后金兵马。初战大捷让明军士气大振，也让刘之纶快速膨胀起来。他以先学兄长的身份写信给驻扎在梁成所的张锷，邀请他率部北上和自己一起攻打遵化，信末写道“北元诚、南中正，匡扶社稷，以报君恩。”又催促马世龙率军马相援，“擂鼓并进，旦夕破奴。”

        娘娘庙山，在遵化城西北十五里，因山顶建娘娘庙而得名。刘之纶率部在附近伏击得手后并未离开而是固守在此地。天真的他以为凭借着地势加上马世龙的支援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然而战斗已经打了足足一天一夜，后金兵越打越多，到后来足足有三万左右的后金军马三面围攻娘娘庙山。而明军的八营兵马早已疲惫不堪，刘之纶派往蓟州城求援的信使有四五批之多，等来的却是马世龙冰冷的拒绝和一封张锷的回信。

        “鼠辈误国！”刘之纶一边怒骂马世龙，一边懊悔着自己的轻敌冒进。若早知道建奴主力就在遵化，自己万不会轻兵而来。可惜，一切都晚了。

        刘之纶努力挺直腰杆，四处走动鼓舞士气，指挥着炮营轰击正在冲锋的建虏步骑。在他的带动下，中军渐渐稳定下来，侧翼的溃兵也纷纷向中间靠拢。炮营的轰击起到了较好的效果，建虏的仰攻后继乏力终于开始缓缓后退，刘之纶不禁送了一口气，又捱过一次。

        正在这时，炮营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接连不断的爆炸此起彼伏，冲天的火光中可以清晰的看见乱作一团的明军士兵四散奔逃，传来惊恐的嘶喊。

        “炮炸啦！炮炸啦！”

        “快跑啊！”

        本已退却的后金军乘势再度发起冲击，前方正在抵御的明军登时军心大乱。缺乏组织和纪律的弊病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明军阵型混乱不堪，几乎无法抵挡后金军马的攻击。

        “大人，此地已不可守。后山尚有一营兵马，我等结阵护卫大人缓退以为后图。”亲卫急忙过来拉扯。

        “咄！毋多言，吾受国恩，当死耳！”刘之纶怒目圆睁，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和官印塞进家丁手中，“持此归报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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