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虾米 (1 / 2)
        大概是小学三年级吧有一篇老舍的摘录短文叫《四世同堂》。老师讲课的时候给我们讲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时举了个很生动的例子。当时计划生育还在实行大多人家都是独生子女，和爷爷奶奶那辈人比生孩子的年龄就高了一大截，加上当时的医疗水平四世同堂不多见的。

        虾米住在爷爷家隔壁是我最好的玩伴没有之一，碰巧的是虾米也是我最爱吃的食物，现在也是。当时常见的虾不大但好在家乡地利临着河边，虾虽说不大但还是很多的，一到夏天雨季虾和鱼是经常吃的食物。

        家乡的虾小，吃法也就单一第一种方法就是炸酱。虾酱的制作说起来也不复杂锅先预热倒油虾米挑好了就扔进去，多洗几遍倒是不必整天泡在水里的虾，比我们还干净。等到变色了就临上黄豆酱，之后葱花加一下就可以了。另一种更是简单过油后晾凉然后一层碎盐。炸虾是爷爷下酒的常菜也是我吃起来停不下来的动画小零食。

        每当夏季雨期虾籽和鱼籽就会争先孵化，神奇的是以前枯萎的小水沟经过雨水的一番灌溉也会出现小鱼和小虾。我和虾米就时常赤着脚躺过一片小水沟弯着腰找。这些小小的生命会借助仅有的河沟给予的机会成长孕育下一代并保留自己的传承，待小水沟完全干涸以前一摊浅浅的水变成深色而干裂的土地，地皮卷曲起翘时它告诉你这里曾经是一片小水沟，不要小看了这一片充斥着烂泥味的水沟等下一个雨季这干旱地里仍有会动的小鱼小虾。

        河里的鱼虾要比水沟里的鱼虾生活条件好很多至少它不会出现传承和断子断孙的考验。就像虾米的太爷爷一直愿望着多几个重孙子不要像他爷爷和老爸那辈人一样单传。

        至于虾米之所以叫虾米还是因为他的眼睛，虾米等于瞎眯。虾米的眼睛很小而且他还要总是眯着眼睛特别在阳光下本来就一条缝隙的虾米加上热烈阳光的帮助眼睛几乎看不见，于是我们就给他起了个瞎眯的称呼算是嘲笑他吧。名字这东西叫的顺口就改不过来了叫着叫着就成了虾米。

        虾米家和爷爷家只隔着一栋墙，而且是土墙，土墙里掺杂着芦苇杆，土墙要做很简单我和虾米和泥的时候经常砌土墙，但我们不用芦苇不美观。大人们把它们绑在一起的原因是为了使它们不容易成块脱落这和燕子筑巢的原理是一样的，细想一想现在的钢筋混凝土和土墙的原理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的手艺永远也比不过燕子精细。

        土墙看样子已经很久了雨水已经将它冲刷的只有我的腰高我只要一个高跳以我的身手肯定轻松而过。有时候我怀疑这土墙手一推就倒了，每当我跳过它时它都会掉落土渣，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在我看来它更像是一个土包。每当我跳墙的时候虾米家院子里就会有个老头用他最大的声喊“走门小东西。”后来奶奶还因为我总是翻墙的习惯骂了我一顿她说“小偷才翻墙。”

        说实话可能是小时候不睡觉被奶奶拿长毛鬼这话吓到了，对于长胡子的太爷爷我本能的畏惧。之后我隔着墙喊“虾米”最多10秒就会有一个眯着眼睛微笑的半胖男孩出来，虾米长得很福相就像西游记里的弥勒，我们村里管这样的孩子叫憨厚。虾米的憨厚表现在脸上，太爷爷的怒气也表现在脸上虾米太爷爷对于虾米总是一副猪肝脸还是被吊起来晾着风干的猪肝脸，我和虾米都很怕他。

        虾米说起来第一眼就是福相圆脸上两腮走路都一颤一颤看起来就搞笑。虾米是个有味道的虾米，虾米最爱吃的食物是葱。虾米的嘴每次从门口出来都在动，早中晚三顿葱蘸酱配米饭想想虾米手握一根大葱猛的向碗里沾一下然后咔哧一口葱白，也是豪爽。虾米长得粗对吃可是很细致的虾米吃的葱是小葱就是还没打籽的葱。他爷爷也和虾米一样好这口，无葱不欢，其实最重要的不是葱而是酱，虾米家的肉酱真的一绝我住在隔壁每每虾米家炸酱我都想顺着味道飘过去和虾米一起享用，听说炸酱的方法是他们家的祖传秘法。

        虾米的太爷爷不知道多大年纪了他只管我们叫“小东西”。人上了年纪本来应该养精蓄锐很少说话但太爷爷看到虾米就兴奋嘴里说个不停，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或者说我们对他说什么根本不在乎。

        小时候我时常将他和动画片中的树爷爷联系在一起，动画片中的树爷爷有两撇长长的眉毛虾米的太爷爷也有，树爷爷满脸的皱纹一说话一颤一颤的虾米的太爷爷也是甚至连喘气他的皱纹都在变换位置。就连生活习惯太爷爷也和树一样他喜欢每天出去晒太阳，每天晒太阳就是他的全部日常活动。一把太师椅四个腿已经磨得扁平凸出些木渣子，支棱在周围，两边扶手的位置已经透过木漆露出光滑的原木，那原木处也是闪亮亮的不知被摩挲过多少次。

        夏季一到雨就不停了特别是到了雨期。裤角边的云顺着两双带有泥点的腿中间飘过，我和虾米一动也不敢动，水里的鱼要是能像在里面飘着的云一样缓慢就好了。

        我和虾米正赤着脚在门前的水沟里等了足足半个钟头摇了摇透明瓶子里面只捉到了两条小鱼。我们把装着鱼的透明盒子放在眼前相互看着对方衣服上的泥彼此心知肚明挨骂今天是在所难免。

        坐在外面晒太阳的太爷爷咧着嘴看着我们笑，他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牙口却一点不差露出的牙在阳光反射到我们眼睛里还伴随着嘲笑。

        “小东西别费劲了，那鱼怎么可能是用手抓的”。他胡子颤巍巍的说话慢但声音却不小底气很足“要用网做个网兜。”

        过日子的农家人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临河的住户几乎家家有渔网，我从家拿来一小块将它们系在一起成一张大网，结果这的鱼太小根本进不去这个网兜。

        “小东西真是笨啊，你将它们折一下不就行了”。太爷爷将笨，傻，痴常挂在嘴边常这么说虾米，虽说不是说我但在一旁我和虾米是一起玩的。

        我和虾米都极其讨厌他，坐在墙根下晒太阳的太爷爷总能一双眼睛看见我们干什么，我和虾米上后山回来门口的太爷爷就斜斜一眼撇了过来“小东西，你那个笨手蹩脚的样儿能上去吗？没事别折腾自己，傻呵呵的就傻呵呵的活，你看我晚上不告诉你爸的。”太爷爷说这段话的时候还不停那拐杖指着我们看着就很别扭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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