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伊人心冷，蟠桃惊变
        天庭，瑶池。

        东王公与西王母坐在主位上，正招呼着三界来客赏乐吃酒，而一些与外界常有接触的人也拉着熟人坐在下面聊着最近的见闻。这次蟠桃宴，王母特意建了一个圆环形的内场，众宾客的位置安排在环上，环外有乐师坐祥云绕场而飞，环内则有舞姬水袖霓裳悬空飞舞，一旁的仕女还时时为宾客送上天庭特有的鲜果陈酿。处于这等奢靡欢愉的环境里，不少来客已是乐不思蜀了，酒行三圈，天上的金日已不胜酒力，换上明月继续这盛宴。

        王母再与众人饮过一杯后，见着时辰已不早了，就唤来身旁的仕女，低声吩咐了几句，起身离了宴席，进得后面的桃园去了。那仕女听了王母的吩咐，在旁站了一会，就去到下面，找到了正与人对饮的太上老君，俯身在老君耳边说了几句就回去了原位，而老君依旧与旁人对饮，只是未曾想，几杯之后，竟醉倒在桌上了，一旁对饮之人笑骂了几句，就不再管他了。

        桃园里，王母独自一人坐在一石桌旁，桌上摆了一件白玉葫芦，两只白玉小杯。饮了两杯酒后，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了？”“让王母久等了，老臣之过。”来人走到王母面前，竟是那醉酒的老君。

        王母拿起酒杯又饮了一杯，问到“没人发觉吧？”老君弯腰行礼回道：“此事甚秘，老臣万不敢大意。”“行，废话不多说了，那件事办得如何了？”王母放下酒杯，挥挥手说道，但是老君这会却有些迟疑，一时没有回话，王母见此，收起原本慵懒的神情，眼睛眯了起来，“怎么，还有你老君出马没做成的事？”

        老君见此，心知王母已有了气，再不敢迟疑，赶忙回话道：“王母息怒，此事老臣也是有些无奈，不知是有大能参与其中还是其他，这孤星一出世，老臣就亲自前去了，可到了跟前，这孤星生机全无，只余一片死寂，任凭老臣如何呼唤，它都没半点回应。”

        王母听后，闭上了眼睛，手指却缓慢的敲着石桌，半盏茶的时间后，王母睁开了眼睛“那为何现在才告知于我？”，“王母赎罪，老臣发现此事有变后，之所以未曾说与王母，是因为老臣想探明缘由后再一并汇报，只是老臣穷极一身本领，仍未能算解出这孤星为何如此大气运，却如此死寂的。”

        老君躬身站在王母面前，有些惶恐的说到，“老臣办事不力，还请王母责罚。”说完，再次躬身向王母行礼，只是王母听了这些后，却又闭上了眼睛，手指则按着节奏轻敲着石桌。王母没有回应，太上老君无奈不敢起身，只得一直躬着身子，等待王母的责罚。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王母睁开了眼睛，又回复到之前那慵懒的姿态，斜倚着石桌，右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而后却将酒杯拿到眼前轻轻把玩，期间不曾看过老君一眼，酒杯把玩了一会后，王母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看着酒杯，但朱唇轻启：“算了，力有不逮也无可奈何，先把手头上的事应付过去再说，孤星这件事，等这蟠桃宴过了，我们再商议，到时希望你能给我想一个更好的理由，可以吗，老君？”

        太上老君听得这话，心里狠狠的抖了一下，不敢回话，只是身体躬得更低了，王母见此，挥了挥手：“走吧，时间太长了，有人该看出端倪了。”太上老君这才敢起身，面对王母再次行礼“老君明白，老臣告退。”然后消失在了背后的桃林里。

        这时，王母张开双眸，捻起玉指拿起白玉酒杯端祥甚久，而后自言自语道：“这老东西，老奸巨猾，元神出窍这几岁的仙童就会的玩意，你却能用的满场的诸仙大能无一人识破，现在和我说你力有不逮，无非是见着了厉害的，想一走了之。昨儿动了贪心，今儿想明哲保身，哈哈哈，晚了，别人你惹不起，我你就惹得起了？”话说完，起身向桃园深处走去，行走间，些许白玉粉末从袖口飘落，身后的石桌石椅则化为了沙堆，晚风一过，再无痕迹了。

        等王母再回去，明月已经升上了中天了，但是宴席上还是热闹非凡，仙人之舞，平生罕见，仙人之酒，世间难觅啊。醉酒的太上老君刚刚醒来，就又与一旁的老朋友赌诗对饮，只是随着王母回座，宴席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一小会，而后又再次热闹了起来。

        王母如何不知是何缘故，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知道时辰差不多了，就唤来一旁的仕女，安排了几句，仕女躬身应承后，走向台前，拍了拍手，周围乐师便停下了奏乐，众宾客心知重头戏来了，也就不再饮酒，静等后音。那仕女拍完了手，原地静候了一会，见着宾客都准备好了，就向王母和王公行了一礼，然后从一旁下去了。

        王母这时起身走向台前，一身金羽凤袍，随着王母的步伐轻轻舞动，清眸黛眉，玉面红唇，场下众男性宾客竟一时失神，玉手穿袍而出，捻起一旁仕女奉上的白玉酒杯，“今日乃是我天庭千年一次得蟠桃盛宴，承蒙各界抬爱，来我这瑶池小地捧场，我这先敬各位一杯。”言罢，皓首一仰，一饮而尽，一众宾客也都举杯相贺，这杯酒喝完，一众仕女从环台中的孔洞飞出，将一果盘放在各个宾客面前。

        这果盘不大，却由一整块白玉雕成，中心镂空，内嵌寒冰用以保证果蔬的新鲜，而这果盘之上盛着的正是那千年的蟠桃，除开品相饱满，色泽红润外，在寒气的衬托下，时不时能看见丝丝宝光从蟠桃中渗出，混入其散发的香气之中，一圈宾客光闻着这香气，都快要入迷了。台上王母再次举起酒杯，见着人群没什么反应，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将众人失了的魂拉了回来。

        “各位面前摆着的就是我天庭的至宝，你们都说这是千年的蟠桃，可这蟠桃，一千年可吃不了，从种子种下去，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根，一千年成树，一千年开花，再有一千年才能结出这千年蟠桃来，前后共要花费五千年，这等至宝我天庭愿意拿出来与各界分享，也是为了能与各界结个善缘，行邻里之好，使三界更加繁荣和谐，好了，其余的话我就不再多说了，这场宴席的重头菜，各位请慢慢享用。”说完，再次将杯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饮完酒的王母，清眸微雾，面泛桃花，美得不可方物。将酒杯递给一旁的仕女后，转身离开了，一些定力不太够的宾客，那眼睛一直黏在王母的身上，直到王母回了主座，这才长叹一口气，心神这才回到了面前的蟠桃上。

        回到了主座前，王母轻叹一口气，斜斜的依在玉座上，一旁的东王公抿了一口酒后，斜眼看向西王母，笑话道：“怎么地，当主人也当累了？”斜躺着的王母轻抬黛眉对着东王公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别人是木头，你却是个没了心的石头。”

        东王公举杯饮尽了杯中酒，轻声说道：“你我做了千万年的夫妻，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俩还在人界的时候，成亲那天，我曾对你说的那些话吗？”王母从椅上起身，玉手轻抬，朱唇微张却是无言。东王公见此，不再理会王母，起身大笑而去了，西王母看着远去的东王公，眼中雾气渐浓，翻身躺回了斜倚上，背对东王公的方向，合上眼睛，再不见那雾气了，隐隐的又有些似哭似笑的声音传出来。

        台下，宴席依旧在继续，众人享用完了那蟠桃，一时竟喝不下去那天庭的鲜酿了，只得相互对诗解谜作乐，一旁舞姬上下翻飞，将众人中的好诗好词传与全场。这时东王公站到了台前，举杯邀明月，一饮而尽，信手将酒杯甩到一旁，张开双臂，一首豪情的诗歌当胸而出，一同出来的，还有一截刀尖，一声惊雷。王公只觉魂魄被一个强大的力道裹挟出了身体，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忽然觉得，西王母的哭声好听，如杜鹃啼血，笑声却难听，像个食腐秃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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