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全球疫情和失业
  林子昨天预约了国家药品管理局行政事项服务中心的取证服务，今天上午便可以拿到两个医疗器械家族的注册证书了。这一切都驾轻就熟，受理中心的管理在疫情期间也是非常井然有序，和很多地方一样，大厅不像以前随便落座，而是按照间距加贴了蓝色的落座指示牌，这样自然而然所有人都保持了该有的疫情距离。按照惯例，林子还是提前15分钟到达，取号，10点截止取号的时候，又有人卡着点迟到的，实际上这个时间并不是很早，反而因为不早让很多人产生了慵懒感，迟到的人总是有。批书领取的人并不多，大多是刚入行或者是入行几年的新生力量。林子这样近40岁的总监过来取证确实少见，但是现在人手少，倒让林子很感激这些落地做事的机会，她是从业将近20年的人，在逐步提升管理能力的同时，技术上一直坚持带几个项目，保证自己对法规环境的变化具有捕捉能力，可以让更多更好的技术快速服务于患者，不管它是进口的还是国内工厂生产的。拿到证照都是喜悦的，赶紧叫车回办公室。办公室坐落在通惠河边上，她的工位正对着长安街，除了停车贵点，吃饭贵点，其他的，按照现在的流行语就是，都没毛病。在工位上坐下，打开电脑，准备把证书和技术要求等资料扫描发布的时候，teams上跳出了老板的留言，“我在h会议市，你过来一下”。赶紧过去，老板和人力资源bp都在，“现在需要沟通你年底合同续签的事宜，根据现在的情况，公司不打算和你续签了，这个是合同，你看一下”，林子整个脑子就懵了，那种眩晕感和堵塞感是极端真实和不可重现的，脑子里全是境外团队这半年多对项目业绩的感谢信，那些信罗列起来可以升职两次了。但是真实的管理模式是，和林子做项目的境外大佬不管她的人事任命。年初，老板有一次说秃噜嘴了，“经济不景气，百万年薪以上的就我们两个人了”。这句话暗藏的杀机原来在这里。再回顾，疫情期间工作压力的倍数增长和这个财年的显赫业绩，然后就是老板纠集了几个人，每次开会林子发言就集体沉默或着毫无营养、无理取闹的怼人，这些挤兑和畸形的压力，在情绪上都转嫁给了支持自己的两个孩子和父亲。虽然脑子是懵的，面对这个可能是“丧权辱国”的解约合同，林子没有理智地停下来，带回去看一下，和朋友亲人商量一下，找个律师看看赔偿和可能的不合理条款，然后索要适当的赔偿。而是直接签字同意在年底到来前提前3个月解约，那一刻想着这半年200多个项目个个提前完成任务，对比一下老板这难看的吃相，罢了，放彼此一马...看着准备拉满弓无法发射的老板和人力资源，林子想，抱歉哈，更难看的吃相就不给你们机会展示了，用脚趾头也能想象到，提前这些人准备了多久不痛不痒但是却足以恶心到你的言辞。回工位，半小时内整理完，再见，或许再也不见。林子的专业都在脑子里，所以，做项目做事都是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这一生最大的牵绊也就是两个孩子，其它的能保证的是，合作时绝对真诚、勤恳、工作积极而负责、对得起薪资...剩下的就是淡然。车着火后，林子倒开始冷静了，思绪开始有了彷徨和些许恐惧...这年薪一百多万，工作战功赫赫，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废掉了，接下来怎么办，房租、房贷、孩子的教育费用从哪里出...没有靠山，已经独行了很多年的原因吧，才会遇事不假思量的自行决定，这把双刃剑刺得林子好痛，一汪委屈瞬间包围了整个身体和灵魂，除了中产阶级财富管理能力的误区，生长环境里那份“单纯”也注定了很多东西，与其说是单纯，不如说是人情世故上的一种缺憾，这一生，总有一些无法克服的缺陷，那部分如影随形，这或许就是那句笼统的概括语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的含义？但林子不完全这么认为，如果你恰好从一个单纯的贫穷的农家闯出来，恰好全家人都指望着你这个凤凰，恰好你又嫁娶了另一只一样的凤凰，极端的你可以发现你在此世纯粹就是在单打独斗，你可能在工作、学习过程中去创造一些资源，可是那都是从0开始，等着你攒到一定时候，才发现，也不过抵达了别人几十年前的起点。这就是很多移民第一代的真实生活，哪怕需要一个指甲刀，也要自己付出汗水赚了钱，跑到超市，购买回来。不过，如果这些移民第一代恰好非常勤奋，那么从走出那个单纯的农家，完全可以用这份勤奋和生性的淳良和诚信，去重塑自己，带着原生家庭的缺憾，并将其边缘化，不断成长，蜕变，不断投资自己的教育和完善财务资源积累，那么这一生重生几次是完全可以的，边开着车，边低沉得想着，林子开始按耐不住泪水，需要在15分钟内，到家前，消耗掉所有的情绪，发泄情绪成了奢侈的事情，不过，今天林子要任性一回，因为离今天下班实际上还有3个小时，所以，可以奢侈得用这三个小时消耗掉负面情绪，而不能把不该有的情绪带给孩子们，孩子，跟着我混，不一定大富大贵，但一定要内心充满爱和阳光，过一阵子，可以平心静气和他们讲讲妈妈这糟心的事情，向弱小的孩子发泄情绪找存在感的大人，是林子最瞧不起的人群，不管他或她工作生活多么荣光。这种踢猫效应是极其可笑的，这一点在工作和生活中林子都绝对摒弃，换句话说，对于工作中那些欺下之人林子也是鄙视的，比起媚上的人，欺下的人是更缺德的，林子要敬而远之。

  第一个打通的是丈夫z的电话，这个男人，是大学时认识的，大学初交集不多，大三的时候因为sars的原因，很多外地的学生被困在校园里，刚好丈夫的机电系宿舍在主校区外，可以帮大家带些生活必需品，加上他们同在记者团，一来二往慢慢得也就认识了。z比林子小一届，零四年本科毕业时，林子离校了，后来林子和z更熟悉了，恋爱了。一年后，在积水潭的大一居便开始了北京城的奋斗史。一路走来风风雨雨，一晃就是小18年。三年前，因为学区房的指标，办理了所谓的“假离婚”，实际上哪有什么假离婚和真离婚，离了就是离了。加上z因公在千里之外的驻地要至少待三年，也就没有再张罗复婚的事情，那一纸证书，在林子眼里就是张纸，有的可以不负责任，没有的照样可以相亲相爱。这样，林子一个人管理着工作、两个孩子、老人，经济上也只能靠自己，因为z的工作是柏拉图式的，只工作几乎没有工资。这种价值观念和林子产生了天地分歧，你要柏拉图，你要所谓经济上的佛系，你要为国捐躯，实际上，可以选择不谈恋爱、不结婚生子，否则就是这一大家子在养你的一份“事业”，而且z入职的时期有百余号人是同工不同酬的，所以，别说什么福祉，就算牺牲在工地，估计也就是两袖清风的入土为安了。用她的话说，你走你的阳关道，可是凭什么让子女过得猪狗不如，没有工资，不出脑子不出力不出时间不出金钱，他们凭什么跟着我们做父母的混。如果在没有孩子之前就意识到这种价值观念上的差异，林子是不会结婚的，可是林子那会就是放弃了很多好的姻缘，拖着贷款买房的一屁股债进入了婚姻，一晃就小四十了，才明白婚姻是一次重生的含义，她丢了这个机会，因为在她应该有一定价值观的年纪里，她脑子里就是一张白纸，没有大人告诉她应该如何取舍，才能让所有人获益。从另外一个方面，z对国家事业的敬业精神又是一个小的缩影，很值得敬佩又让人心酸。电话打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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