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斗笠女子 (1 / 3)
        日子如白驹过隙一般，匆匆略过，转眼又过半年。头些日子里，常生每日上山去挖着药草，但是渐渐也挖不出什么值钱的药草来了，后来他也不再每日上山，只是偶尔几日去到山上，去看上一看，其余的日子他就跑到镇子上的一处客栈上去做了跑堂小二，掌柜本来嫌弃他一个小孩，顶不上什么用，后来看他勤劳肯干，家里也的确困难，也就勉强收下了他，一日忙活下来挣上十来文铜子，以补足自家每日的生活需要。

        至于药汤费那里，常生的确是没有办法，他终究还是拿出了藏在箱子底的二十两银子，去王神医的药铺里换了药，交银子的那刻，他终究还是放下了一个小孩的怯懦与害羞，央求着王神医将这二十两银子存着，等他以后有能力了，将之换回来，王神医不忍拒绝，摸着眼前这娃娃的脑袋，点头答应了。

        渐渐的，寒冬又来了，李茹喝完了十五两银子，喝垮了一个家，她再也不肯喝药了，无论常生怎么央求，她唯以自杀做要挟，逼着常生将买来的药拿回药铺去把银子换回来。这些时日，这女人每晚都疼的睡不着觉，白天也无精神，整日浑噩，人也消瘦无比，她身上痛苦，心里也痛苦，两个孩子更痛苦，小安平只是哭，没日没夜的哭。常生愈发的懂事了，他在三人跟前，做成了一个小大人，服侍母亲，照顾妹妹。夜里，殊不知泪水浸湿多少枕头棉被。

        腊月寒冬，新的一年到了。这一年依旧下雪，但雪中夹杂着雨水落在了这片土地上，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山前小屋床板上，那消瘦的女人终究是走了，走的这天是她丈夫下葬的日子，她与丈夫同去了，她口中喃喃

        “平平安安，长长生生，平安常生”

        院子里那棵常年不落叶的树，叶子全掉了，后来她只是出气，便再也没有进的气了，这一日过后，常生只为安平，安平只有常生，他们成了孤儿。

        雨还在下着，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睡熟了，安平走上去推了推娘，不动。又喊娘，不应。她害怕了，退后想哭，身后的哥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犹如将心放进了她的胸膛

        “安平不哭，娘睡着了”

        后来，俩孩子终究没忍住悲痛，哭声响彻山林，传遍大半人家

        次日清晨，乡亲们早已忙活开来，老吕一家和更远处的一些村民，已经在那刨木做棺了，几个汉子叼着一根木草，刨木装棺，一些妇女便是折着纸钱，老老少少都赶着前来尽自己的一份所能，村子里的淳朴使得大家都没有什么坏念头，纯粹是可怜常生这一家人，头天做棺，次日入棺，三日下葬，夫妻俩葬在一座坟中，他们俩生时聚少离多，死了倒也落的同床共枕，也算好事。事情结束后，老人们让俩孩子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吊唁了几句后，便组织大家一人拿出些铜子攒了攒，拿给了常生。

        常生想推脱，但耐不住老人们的强势，终归是收下了这些钱财。

        事情办妥之后，大家该走的走，该离的离，老人们走的急急寥寥，长辈们也是疾走而去，有些小孩想在这一块玩耍，也被统统带了去，没有一个留下。

        村民们淳朴善良，但终归是迷信的，他们因为孩子可怜，村子情谊前来帮着收尸下葬，事情办完以后，也怕这“两代人皆是孤儿”的晦气。此时，这青山水溪便显的格外的清冷。

        这些时日的苦难，被笼罩的两个孩子泪水早已干凅，事后的几日，常生尝尝坐在自家的小院里，望着两颗凋落无叶的小树发呆，安平时常吵闹，吵闹着要妈妈，世事无常，一家人本来圆满的生活已是支离破碎。

        但生活终究还是要继续，生下来，活下去。院子里的男孩还有牵挂，还有念想，他心中想着拉扯着屋子里那吵闹的女娃儿长大，他心中有些凉，第二日带着安平回到了客栈上继续做着了小二的活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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