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4 / 5)
        重宁将他移往屋顶较无破漏的内处，捡了落叶干枝生了火。

        橙红的光亮绽开，偶有风雪飒飒拂入，火光在残败的壁面上摇曳个不休，黑影像个被钉在原地，陷入无尽挣扎的人。重宁看着墙上的影，心里犹豫。

        他的昏厥是因身体过于虚弱，她倒可助他稍作恢复，让他醒来。重宁所修炼的内功，名为玄天，其中有玉机篇，乃为此套心法的精髓。

        “玉机”为珍贵之意，篇中玉机心法六则，于内修心法中，属导引之术一类。一可导气使和，引体使柔，二可助促使气劲游走周身，无所窒滞，以内息荣养经脉，三亦可助人调息，愈病去灾。即养精气，治伤痛，愈厥晕，去晦邪。

        助人调息对自身内息颇为损耗，重宁没那么舍己为人，但她也有她的考量。既是要将此人带往蝴蝶谷，带个会动的比带一个昏迷不醒的相比较，大抵前者轻松一些。再者，他不醒，她也不便私取千金，这方是紧要处。

        挣扎了一会儿才拿定，重宁将他扶坐起身。触手冰凉，他一身衣袍早已被冰雪打湿，继续穿着这湿重衣物，寻常人都受不住，别说这样一个病秧子。

        还得为他弄干衣服。自己分明一个杀手，现在做的却哪里是一个杀手该做的事？铁石心肠、冷漠无情不才是她的第一守则？重宁心下自慨叹：这世道，钱真难赚。

        重宁出去折些木枝，用韧草绑成衣架子，围在火堆旁，将顾靖身上的衣物一件件扒下来，披在支杆上，晾烤干。衣服宽大，宛若隔幔，恰好将二人包围于内，自成个空间，又有火堆在其中，倒比外头暖和。

        周身衣物只余亵裤，看到他身体时，重宁难免诧异。这人脸色苍白如死尸，分明病弱不堪，理应瘦骨嶙峋，不甚壮实，但眼前这身躯倒不全然像绿芜口中所述那种“素来体弱多病，但凡天气不济，则汤药罐子不能离身”的病秧子该有——筋骨修韧，肌理结实，精悍流畅的线条与病弱之人的瘦骨嶙峋不怎么沾边。

        究竟是世家大族尊养出来的，未必就一身软骨，怕是因着体弱，反倒更加勤于锻炼。只是禀赋不佳，又罹暗疾，难以聚息修武。

        修不得武，在重宁眼中，和病秧子也没多大差别。

        重宁不再惊疑，于其身后盘膝坐下，提肘沉肩，双臂环拱，开始调息运气，归神结印，使得周身气息流通。几呼几息之间，重宁双指并合，将二指点触顾靖周身数大阴阳交汇的要穴。

        当一番循环行毕，夜色将去未去，已是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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