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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 / 5)
跟前躺着的少年是渭阳顾氏宗主顾旼幼子顾靖。闻说这位顾少公子素来体弱多病,但凡天气不济,则汤药罐子不能离身。不久前因顾氏主母骤疾,顾靖侍汤奉药,不眠不休。奈何药石罔效,人力无法回旋天命,顾母一疾而终。顾靖劳累之余哀痛过极,触犯旧症,一病不起。
顾家请去的药师尽皆束手无策,而后闻蝴蝶谷苏门神医之名,此行正是前往蝴蝶谷蝶庄求医。
蝶庄苏门,医门之圣宗,数百年声名,溯迹可至前朝西秦时期。
当下苏门之主夷溪翁,名苏柘,当世神医。
此人性情狂悖,不受约束招揽。任是皇亲国戚、门阀望族、显贵达官,无一例外,皆不在其眼中。唯一喜好是财,凡求医者,皆须亲身携重金上门,若这“重金”入得他眼,不论病者善恶正邪,他都施救。
“顾、桓两家素有龃龉,前往蝴蝶谷又须得经这桓氏地界,怕招惹眼目,遂隐了家族图纹,这一路藏匿身份,轻装便行。随行拢共六位家兵护卫,加上奴与青禾两名侍婢,统共八人。连日来舟车劳顿,又逢上这霏霏风雪天气,公子受了冻,已多日昏迷未醒,凭千年人参含在口中吊着气儿。我们心急如焚,舍大路、择小路,想着尽快赶至蝴蝶谷。途径此地,因得不是人流密集的市镇,位置荒芜,一行外地人匆匆来此,若投宿客店,怕是引人猜疑。我们只好弃客栈不居,在这破庙中落脚休歇,谁知……早已落了这一带贼寇耳目……”
绿芜哽了哽。
“若是遇上寻常贼寇,尚且无碍,我们一行虽仅有六名家兵,却也尽是府中好手,纵是贼寇人多势众,并非全无脱险之机。未想这般不幸,竟遇上桓氏那行人。”
绿芜一径诉说,脑海中忆及同行伙伴惨死境况,现如今独遗自身,贞洁被辱,满心悲怆,霎时泪如滂沱。
飞来横祸,谁也没办法,重宁无力宽慰。江湖行走看了个遍,这样的悲哀触动不了她肝肠。她像一个木石心肠的人,静静听绿芜哭泣。
绿芜呜咽半晌,才又续道:“那桓启贯有恶名,为人好色无耻,没什么本事,可在桓氏地位颇尊,身旁随行护卫又皆是江湖高手。我们……”她吞声饮泣,“我们自然不敌。好在他们未分辨出公子身份,只当是寻常商户,公子又深陷昏迷,他们见公子毫无生机,存心想任公子自生自灭,未下死手。”
重宁厘清因果。
绿芜宁肯忍辱,仍不求死,是为留性命,护住她的主。若绿芜也死了,如此冰天雪地,这位凭借人参吊命的少主,除了活活冻死,没有第二种下场。至于与她自己相关的,血与骨,贞与洁,通通且先抛掷一侧。
迫令重宁震撼的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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