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归乡
  眼看火候就快差不多了，这时陈冲趁机感叹到：“唉，要是我有机会回到中国故乡就好了，哪怕只是去走一走，看一看！”太公一听这话，仿佛被触动到了，看着眼前刚成年的曾孙，语重心长地说：“你太公我年轻的时候，战乱频繁，交通不便，我只是在中国解放以后的七十年代参加华侨恳亲团回去过一次，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我记得我们一行人坐大船在海上漂泊了半个多月才到的广州，然后转火车去的漳州和厦门。”“那太公，你那次回去都干了啥？”陈冲继续加把火，不失时机地追问到。“先是有政府官员接待了我们恳亲团的华侨代表，然后设宴欢迎我们，并给我们讲了一些回国投资创业的优惠政策。后来又有专人带着我们去各地的工厂企业参观，路线都是规定好的，不能单独随便乱走，能看出来，为了这次接待，对方做了很多工作，目的是为了吸引侨商回国投资。”说到这儿，老太公顿了一下，接着回忆道“最后当然还是给我们留了一些自由的时间，去各自的宗祠祭拜先人，能找到同族远亲的，还会安排和族亲老乡们一起联谊吃饭，都是安排好了的，行程很紧。我记得族亲们还带我去漳州市郊陈元光的衣冠冢祭扫了一下，也算是代表我们吉隆坡的陈氏一脉告慰祖先了。”说到这里，太公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情，确实，他这一辈的人，经历过太多磨难，那一次回国，对他来说，也算是衣锦还乡，成为他和家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时候的中国啊，虽然不是百废待兴，但是工业基础还很薄弱，很多华侨以前不了解新中国的对侨政策，总以为会被划为资本家，所以大都不敢回去，更谈不上回国投资创业了，那一次恳亲团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我们宣扬政府对侨商投资的各种优惠政策，希望我们侨商代表能够回来给更多的人传达，如果想回归中国国籍的，还会安排住宿和工作，当时有一些小洋楼就是专门建好卖给华侨的，俗称专家楼或者华侨楼。对了，我还去了厦门同安的竹坝农场参观，那里安置了很多在印尼排华事件后幸存回国的华侨，大家都很感激政府。”陈冲听得有点入了神，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试探性地问太公：“太公，您那个时候回趟中国真不容易，坐很久的船不说，手续还得两国政府特批，哪像现在，办个签注，坐四五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中国了，方便得很哩！”太公听罢摆摆手说：“是啊是啊，现在交通发达了，中国也变富变强了，只是我已经老朽了，经不起飞机的颠簸和舟车劳顿，倒是你们年轻人，有机会一定要回去看看，寻根谒祖。”这话都送到嘴边儿了，陈冲哪儿有不接的道理，趁热打铁说到：“太公，我已经成年了，我也想回到祖国大陆去看看自己的故乡，趁现在预科班还没有开始，我想利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去中国，尤其是回福建看看，您老能同意吗？”此话一出，老族长一下警觉了起来，幡然醒悟，双眼盯着曾孙，“好你个虫儿啊，你绕来绕去半天原来是给你太公我下套儿啊，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回中国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同意。”太公说完把胡子一捋，闭目养神了。陈冲对此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解释说：“太公啊，我不是一个人去的，你忘了我在厦大马校有几个很要好的中国留学生朋友吗，再过十来天他们就放假了，有人愿意陪我一起去，这样不仅有了伴儿，还可以做我的向导呢，您就一百个放心好吧？”“不行不行，中国那边很多东西你不懂，不能乱说，不能乱走，我怕你出去惹事儿！”“哎呀，太公，中国改革开放都多少年了，不是您当年看到的那个样子了，人家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已经比吉隆坡多了去了，治安也很好的，我一个大小伙子，也不会去乱说乱走，求您了！”陈冲边说边给老太公按脚捶背，他知道太公是最疼爱自己的，甚至有时候还比较溺爱，所以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老族长有些犹豫了，以前不让孩子出去吧，是因为按算命先生的话成年之前怕他出事儿，现在孩子也大了，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似乎又未尝不可。陈冲见太公正在犹豫，便继续努力道：“太公啊，现在的学生都流行利用假期去游学，研学，您看我明年就要考大学了，这次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啊。”话说到这儿，太公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其实男子汉确实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增长见识，我只怕你妈妈她是不会同意的啊。”见太公终于松口了，陈冲知道胜利就在眼前，“太公，母亲那边儿就想请您为我说几句好话，您是一家之主，母亲也是讲道理的，您的话她会听的！”这可为难了老族长，他知道家里自己说话管用，可是眼前这曾孙儿可是孙媳妇的心头肉啊，宝贝得紧，她要真不松口，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这边陈冲一个劲儿地按摩央求，老族长想了老半天，终于答应说：“明天我找你母亲谈谈吧，但是这事儿不能强求，她是你母亲，要是非不让你去，我也没有办法。”陈冲一听，高兴坏了，陪着老爷子天南地北地聊了好久关于中国的事情，仿佛明天就能回到中国了。这一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既期待又担心，心想一切就看明天了。

  第二天，陈冲起了个大早，匆匆地吃过早饭，又去给太公和母亲问早，故意装作没啥事儿一样。可是等吃过午饭，还是没啥动静，陈冲有点急了，太公不是说找母亲谈谈吗，这都下午了，怎么还没消息。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正当他快沉不住气想去找太公时，一出房门差点和母亲撞了个正着。他看母亲一脸严肃，心里暗叫不好，难道是谈崩了？母亲看到他这心急火燎的样子，也没说话，慢慢走进屋子坐下，叫他说：“虫儿，你过来。”陈冲此时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儿，规规矩矩地走了回去，在母亲面前站好，准备等待母亲的训斥，心想这次多半是黄了，欧阳岳这家伙出的什么馊主意，这次真大意了！可母亲并没有发火，反倒让他在旁边找凳子坐下。这时陈冲支支吾吾地想解释说：“妈，我，我......”“我都知道了，太公已经给我说过了。”母亲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陈冲从小就被母亲管得很严，虽然不打他，但只要是犯了错，母亲都会严厉地责备自己，最后还得闭门思过，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母亲从来都不是溺爱孩子的那种人。所以他特别怕母亲生气，同时也是怕她气坏了身子。这一听母亲似乎并没有生气，他有点诧异，但也不敢接话，静静地听母亲说到：“虫儿，你长大了，是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前不让你出远门，是因为怕你长不到成年，现在你已经18岁了，也该让你自己去闯荡闯荡了，但是我问你，你保证能够对自己在外面的行为负责吗，陈家的家训你还记得吗？”陈冲挺罢直直地站了起来认真地点点头，一字一句地背起了家训：“忠孝节义，敬慎严慈，竭心尽名，静息致思；温容受业，积善疾恶，无临薄渊，不履深谷；性情初立，当宜安命，乐随切磨，咏棠定听；优言盛流，传唱以仪，务实澄籍，爱笃诸儿。”“很好，一字不差，那么，你能做到吗？”面对母亲的这个问题，陈冲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家训里那么多规矩章法，条条都做到似乎太过苛刻。母亲见他面露难色，继续用平和的语气说到：“家规家训是指导我们陈氏子弟做人处事的方法，光记住还不够，一定要身体力行，你不能保证全部都能做到，不敢随便乱做承诺是诚实的表现，但是你要见贤思齐，一日三省，随时以家规家训来严格要求自己，懂了吗？”“恩，孩儿懂了。”陈冲答到，母亲也示意他坐下。“妈，太公说的事儿，您同意了吗？”陈冲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到。母亲看着儿子渴望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叹息着说到：“罢了，罢了，鸟儿翅膀长硬了，终究是要去翱翔的，做母亲的也不再阻拦你了。”看来老太公的话在家里确实是管用的，就是母亲再舍不得，道理还是要讲的，再说母亲从来就是个知书达礼的人，看来这事儿是成了。陈冲此刻激动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但是在母亲面前还得忍着，不能造次。“不过，我还有三个要求。”陈冲一愣，“妈你说。”“第一，你要把整个行程告诉我，包括来回的航班时间，准备去的城市。第二，你必须得有同伴一起，任何时候不能独自行动。第三，每天都要给家里报平安！”陈冲听完，满口答应，：“没问题，我一定照做！”母亲这才终于点头应允，其它嘱托此处就不再一一细表了......

  中国，故乡，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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