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 护雨的树
        今年雨季的树下仍没有你。

        我在最茂密的梧桐树下等你十余年，却只盼来你老队友蹒跚捎来的死讯。

        又是我一个人的春天来临，院子里我俩曾栽下的的梧桐现真成了我一人孤独的屏障，尽管它早已习惯至今。

        你的老队友道完便去，也不曾应允我的种种追问。

        但听得他转过身时的一声叹息，似在哀婉你的离去，又像悲悯我的不易。

        望见他笨拙挪动的身影，我想起了你离开的那天，矫健的英姿踩稳每一块淋漓雨下的沥青石板。

        我紧跟在后送你参军，一路无言。我瞥见给你准备的伞没撑开过，好在路旁树多，倒无妨。

        你心怀大志，熊熊火焰自然不怕冰雨的浇淋。

        你目不斜视地向前，伟岸得我不敢也无法用我肮脏的泥巴手去触碰。

        不知你曾是否注意过周围的树千万片叶都张开来，托住降临人间的雨珠，百转流下，终渗进湿润的土中或滚落在不起眼的杂草叶上，睡起大觉。

        到了路的尽头，便是村口。

        雨水蓦然没了树的庇护，在不大的村门顶上顺着瓦砖不断滑下。我们都站住脚。

        一颗汇聚了不知多少雨水的水滴摔下来，在地上裂成许多瓣，此景正巧被我们撞见。

        你阳刚的眉间竟由此显出些忧伤，怜悯般地摇摇头，就差用手将它从地上捧起。

        我在一旁无声地捏紧了布包，原本崭新的它有了深深浅浅的褶皱。

        我又送出你一段路，你似乎才记起我，转过身接去布包，强笑道：“我走了。”

        你一走，这一晃就十余年了。

        自从他来以后，我每日每夜都比以前愈加强烈得思念着你，忆起曾经你参军时解放后衣锦还乡的承诺和精忠报国的豪言壮志。

        那时你可预料过，如今人财两空的结果。

        但更心痛的是，你怜悯那雨滴应有的残损的命运，可曾同情过我无怨无悔为你等待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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