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这孩子冰雪聪明，资质极佳，他日若是继承我教，必能将之发扬光大，只可惜，唉……”父亲的叹息声，如一根尖针，狠狠扎进孩子的心里。床上的孩子眼皮动了动，却不睁开，呼吸依旧平缓绵长，脸色亦是沉静如水，看上去正陷于黑甜梦乡。

  “是啊，我每次看到他，心里便忍不住埋怨上苍，这般漂亮的一双眼睛，像海子一样湛蓝，怎地会瞧不见呢？可怜见的，真真是造物弄人……”说话的是父亲的妾室，柔和如缎子一般的女声，照理说会让人觉得亲切，可自己就是无法对她产生任何好感。

  话语说到一半，便被父亲轻声打断：“小声些，莫要被廷儿听见，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可怜的。”

  “您放心，廷儿每次习武，总是要把自己练到筋疲力尽才肯休息。现在定是睡熟了，没这么容易醒的。”孩子心中暗暗冷笑，今天若不是她在房里，而是郁奴的话，自己早就睡得人事不省。不知怎地，只要有她在，自己的一颗心就总是高悬，无法睡沉。

  “唉！这孩子的性子，实在是好强得过了。”印象中，父亲只要一说起自己，话语里就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无奈、伤感的味道。

  “这点倒是象极了姐姐，”如夫人幽幽叹了口气，“姐姐原也是个极好强的人呢。”自己像母亲吗？他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生日便是母亲的忌日，每到那天，父亲便会坐在母亲坟前，抚上一天的琴。

  “是啊，特别是那双眼睛……”说到眼睛，父亲忽然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转移了话题，“廷儿的武功进度如此缓慢，看来是蓝叶教不得法，我原想亲自教他的，可细想起来，我们明眼人的武功于他不一定合用，不如替他另找一个师父。”

  “听您的意思，莫非已有上好的人选？”……

  父亲不想教自己武功了吗？自己终归还是让他失望了吗？孩子只觉得一颗心不住地下沉，后来父亲和那女人又说了些什么话，就再也进不了他的耳。

  在被中暗暗将拳头握紧，告诫自己不可以哭，不可以起身哀求留下。从出生到现在整整八年，父亲除了如夫人妙音、郁奴、蓝叔叔一家，从未向教众和外人透露过他的存在。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期待，他会重视自己呢？不抱任何希望，也就不会绝望了不是吗？父亲的这种态度自己早就该习惯、麻木了的，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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