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浔镇（16-34） (1 / 2)
        “没事的，谢谢你喔李叔，我明天再来吧。”看邮差大叔如此窘迫局促的样子时荫不禁雨过天晴，重绽笑颜。她重新轻快地迈开脚步，朝邮差大叔挥挥手，向着前方澄澈的天空前进。（16）

        乌篷船在天空的白云里穿行，肩披蓑衣的撑篙人用粗犷嘹亮的嗓音唱着百年传承下来的民谣。时荫沿着河岸走，目送着老船和老人远去，仿佛看到了泛旧的时光。（17）

        “哟，这不是药铺家的丫头吗？和猫说话，它听得懂吗？”（18）

        正沉浸在优美歌谣里，情绪却被这突然出现的轻佻的话硬生生打断。时荫不禁恼火，她去寻声音来处，便看到了坐在瓷窑屋顶上笑嘻嘻的男孩。他叫铁儿，是这家瓷窑的小学徒，在屋顶上小憩的时候看到了时荫蹲下来摸猫咪的头，她的裙裾在石板路面铺展成一朵花，像瓷器上印的青花。而此时的他只穿了白布汗衫，头发湿软软地趴着，双手后撑，白净脸上的神情摆明了“要找事”。（19）

        时荫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毫不示弱，：“听不听得懂要你管！再说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作坊里拉坯吗？怎么在这里偷闲？”（20）

        “吆喝，脾气这么冲，将来嫁不出去了怎么办？”铁儿的酒窝笑得愈发深。不过自小没有母亲的时荫练就了与母亲迥然不同的泼辣性格，她双手掐腰，面对这逾越了规矩的调戏，扯开了嗓门：“就算嫁不出去也不嫁你！哼，你偷懒，下次见着了你师傅就告诉他，让他把你吊起来打！”说完后，也不看铁儿懊恼的表情，就潇洒地走掉了。（21）

        铁儿的表情变得有点慌张，刚要猫着腰溜下屋顶，师傅的咆哮就从院子里传来了：“还有功夫跟姑娘打情骂俏！给我到窑里去做五十个坯出来，做不完不许吃饭！”（22）

        江南的梅雨时节来了，绵绵细雨自前天就下个不停。院里街前落红满地，只余下空落落的花枝寂寞地摇摆。老街古屋叫雨一淋，似一团团浓得化不开的墨。这几天小镇上各家的铃铛也响个不停，阴沉的天气让老人家们生锈的关节更加酸痛。所以时荫家的活计也多了起来。为了让父亲消掉几天前的怒气，时荫主动提出要帮李阿婆他们送草药。她将木制的药箱背在身上，仔细辨别着铃铛声音的方向，一家一户地认真送起草药来。（23）

        北浔镇虽小，可桥却奇多，各式各样。时荫撑着油纸伞，不断地走上一座桥，再走下一座桥，天光慢慢收拢，药箱也渐渐轻了。终于是最后一座桥了，走过这座桥就能到家了。时荫疲惫地走向它，却在踏上桥面第一步之时，听到了身后传来“嗒嗒”的脚步声。（24）

        嗒嗒，踩在青石砖上的脚步声轻轻，像拉着车的马蹄敲击地面，时荫模糊地想，这感觉就像那首小诗：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

        如莲花的开落

        ……

        你的心

        如小小寂寞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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