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公主之终身 (3 / 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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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阳公主之终身 (3 / 6)
        凭借记忆,长孙润信步赶去吏部衙门,却发现已变作太史监衙门。他客客气气的向一个路过之人打听,那人眼中掩藏嫌恶,打量他的墨青布衣和平头草履,告诉他光禄寺旁即是吏部衙门。他欲道谢,那人却转身而去,态度何其桀骜。长孙润欲怒,却愕然发现自己竟生不出怒意,反倒自觉卑微。身在帝都,自己一身田舍村野打扮,的确格格不入,惹人耻笑也是活该。可浑身上下只余了400文钱,他确定这些不足以给自己置办任何的像样行头。模糊记得,从前听家奴说买一条襥头要100文钱。这几年应是涨价了吧。

        被流岭南四年,再无任何俸禄,身份是最低微的流人,若无天子特赦,终生不得离开流放之地重返二京。生下来便锦衣玉食的长孙润自然不知该以何为生,不过数日,饿的迷迷糊糊的他曾绝望寻死,最后还是没勇气把脑袋伸进那道绳圈。经人提点,他隐姓埋名,卖身为苦力,靠给贱商搬运重物,每日赚15文钱。生平第一次,他知道1文钱可以买三只鸡蛋,而在从前,他外出时从不使钱,都是家奴带着金钱随他外出。夜里,他睡在主家给奴隶们准备的一座低矮草棚内,累极了,他枕着微潮的稻草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那些破落伙伴,也有和他经历类似的人。偶尔,他们会谈及从前在长安、洛阳的尊荣享受,夸耀自家的家世和姻亲旧故。长孙润觉得他们很是呱噪、愚蠢,他极不明白他们为何留恋过去,岂不让现在的自己更难过?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活着是为了什么?他不知,也从不去想,只想先活下去。

        那年的夏末,父亲的死讯自黔州传来。放下重达百斤的货物,他寻个由头跑到一处无人之地。紧捂双眼,他沉默着,哭着,回忆自己的慈父,为父亲的悲惨结局而伤心。是的,伤心,一种算不得强烈的情绪,那一刻在他心里,父亲只是父亲,和朝堂的阴谋算计无关,和父亲为大唐立下的赫赫功勋无关。痛快哭过,他擦干泪又回去干活,众人正议论纷纷,有说父亲冤枉,有说父亲活该。他内心很是麻木,充耳不闻,只算着距离发工钱还有几日。

        至于归晴,他当然想她,他从未放弃过想她,只越来越少罢了。他也想知道她的近况,却从未听闻,但他依旧欣慰,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呀。她是灵气又温柔的女子,她的亲哥哥是大唐天子,她现在一定过的很幸福。长孙润本是贵族子弟,不事生产,刚做苦力时也曾累倒不起,病中的他梦到过归晴,梦到年幼的他们在太极宫承庆殿漫长无际的回廊里,他时跑时走,她追着他,欢声笑语,牡丹很美,她也很美。

        秋日的某个晌午,以黄土地为席,头枕双臂,他悠闲的望着碧云蓝天。风有点大,云朵不停变换着各种形状。一个县衙小吏气喘吁吁的跑来,四处打听谁是’流人长孙润’。他一动不动,内心惶恐,他不敢回答,他认为虽然父亲已自缢可武派仍不肯放过他和兄弟们,这一次必是来杀自己的。见小吏失望而归,他大着胆子追上,忐忑询问为何要找长孙润。小吏说长孙家的好日子来了,天子召表兄弟们回长安仕官袭爵。长孙润微叹一声,说自己就是。

        三个月,容州到长安,路途并不轻松,然而他内心愉悦,他暗暗发誓,绝不放过这千载难逢之机,他要和兄长们一起重振门庭,让长孙家再次成为大唐第一的外戚勋臣!他没想过去找归晴,只是不想打扰归晴。但他一定要去找新城长公主李凤岐,她也是自己的嫡亲表妹,最重要的,她是堂叔长孙诠的妻子。

        长孙润记忆犹新,何其耻辱的一天,长孙子弟一律灰扑扑的素服,他们互不交谈,甚至没有咒骂卑鄙武派,气氛死寂,被一道圣旨赶出出生成长、尽享尊荣的长安城。沿途,有人掩嘴议论、悄悄指点,而那种刻意掩盖的无声却令人更难忍受。长孙诠被叛流巂州,他步速极快,彷佛有什么歹人在追赶自己,彷佛他厌恶多留长安哪怕一刻。至靖安坊附近,一身男装的李凤岐竟混入他们之中。凤岐无悲无喜,平静的像是送他出城行猎一般。她挽着长孙诠的手臂,她说她愿舍弃公主尊荣陪他一起流放但天子断然不许,她说她会等他,她也会为长孙一族求情。她严令他不可被巂州夷女诱惑,要求他活着重返长安,破镜重圆。长孙诠泪流满面,使劲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步出启夏门时,泪水盈眶的凤岐扑入长孙诠怀里,二人忘我的亲吻彼此,久久不肯分离,最后,凤岐呜呜哭着推开长孙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长孙诠无力跪地,望着凤岐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见。现在,长孙润已安全回来,他相信不久之后长孙诠也会回来,凤岐终于等回了自己的丈夫。

        在吏部办完一应事务,早已饥肠辘辘的长孙润想去打听凤岐如今住在何处,若在宫里,那可要费些功夫了。走出景风门,正东方,一街之隔的崇仁坊,曾经受全长安瞩目的赵国公府、现为文德皇后追福的尼寺,经风历雨,依旧伫立在前。长孙润笑着,泪眼模糊。不,这不该是它的结局,终有一天,我还要住进那府里。正要抬脚,却被一人拦住去路,顿觉喉口发紧。

        薛瓘,年纪越长,愈显华贵丰秀,月白儒衫,身无长物,朴实简约。右手牵着一个两三岁的胖娃娃,白白净净,眉眼清秀,不知璋也瓦也。

        两个人沉默着,凝视彼此,长孙润突然侧过了脸,不知要如何面对薛瓘。后者也是感慨万千,沧桑巨变,不过四年而已。

        那年,当大家仍忙着哀嚎不甘时,趁最后一刻的自由,长孙润疯跑去刑部衙门找到了薛瓘。二话不说,先狠狠一拳挥在薛瓘脸上。薛瓘未怒亦未还手,只冷冷看他。他直问薛瓘,长孙家被污谋反可与薛瓘有关。薛瓘清楚自己对归晴的感情,一个像薛瓘这样冷酷残忍的不折手段之辈,许是能做的出来。那个什么韦季方,很可能是被薛瓘言语蛊惑,才敢指认父亲谋反。薛瓘私下里肯定和武派或者和许敬宗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长孙润大概记得自己连打了薛瓘七八拳,薛瓘的嘴角都流了血。终于反击,薛瓘面无表情,一拳直击长孙润的中腹,后者当即伏地不起,甚至动弹不得。长孙润这才明白,原来薛瓘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文士,竟力大无穷,且出手迅猛、精准。长孙润真的很疼,脏腑刺痛,他也很窘迫,他没想到自己会输给薛瓘,不禁后悔来找薛瓘算账。

        “这一拳,还你。你认定我曾为武后、许敬宗谋划,只因你喜欢归晴?而我是为报复?大错特错!你从未伤害她,我为何要与长孙家为敌?!此番大厦倾覆,除了太尉权势愈重引起陛下忧恐,还因那个女人。如果太尉不曾反对立她为后,不曾为自己再树劲敌,瓘相信,长孙家绝不会有今日惨败。六年前,我告诉过你,朝堂从不是一方净土。你自恃规矩端正,却禁不得有些人为了权力另辟蹊径。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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