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乱 一入宫门深似海（下） (1 / 11)
        李治病才好就一心扑在工作上，连着三天听李弘汇报紧要国务，并数度宣见近臣。倒是没吃刘道合的什么仙丹，只听了老道一番空五色禁五音避五味的玄妙言论，他像是想起来自己的本职是什么，才变成了工作狂。

        至于贺兰瑜，武媚发话不许她神清气爽，我真就没再听到她或闯宫撞门或哭求面圣的消息，也不知是冯凤翼准备的那药太厉害，贺兰瑜总也没个清醒的时候，还是他揣度武媚的态度直接不来报，任贺兰瑜在内如何喊嚷恶骂。含水殿成了一处无人问津之地。

        这天，娟娘为我讲《女则》，正说的是白痴皇帝司马衷的儿媳王惠风如何在太子司马遹被贾氏诬陷谋反后为夫伸冤诉直，又如何在西晋亡国时谨守贞洁，不畏强权，拔剑自刎以殉故国的典故。

        我对这类一味强调气节风骨而不顾女性个人生存意愿的父权思想本就反感，虽时不时的嗯呀应着，手却一直摆弄难人木。旭轮在旁琢磨书法技巧，一个‘中’字写了不下百遍仍不觉满意，我这看客都替他着急。

        忽闻武媚笑问我可也记住了什么，我才知她已在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晨间问安后她便留在还周殿服侍李治，一整天操心国家大事，眉宇间疲态尽露。

        书案临窗，武媚伸手入窗轻抚旭轮脸颊，袖帔盈动时，便荡来浅浅的香气，是她床帐中惯用的熏料，乳香中合着若有似无的檀香，令人精神松弛，心得安然。这是旭轮尚不知‘我为何物’时便熟悉入骨的香氛，武媚收回手时，他下意识的拉住了，鼻贴在母亲掌心反复的闻嗅，鼻翼连连煽动。凝望眷恋自己的小儿子，武媚不禁莞尔。

        武媚不进殿，旭轮和我也只能隔窗与她对话，她道自己因记挂我们暂回寝宫来看一眼，随后要往含水殿探望贺兰瑜，宫人报贺兰瑜今天仍不进饮食，她十分担心。

        宫人们无不恭维武媚仁善慈悲，旭轮问表姐为什么不吃不喝，武媚说贺兰瑜此举是为李治祈福，以损害自身延李治之寿，若诚感动天，便可见奇效。

        许是觉得贺兰瑜很可怜，旭轮便说希望同行，武媚允准了，还夸旭轮懂事，而我自然是牵牢了旭轮的手。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贺兰瑜恩将仇报，武媚不见她这很正常，但特意登门探病，怕是没啥好事儿，不过这也是贺兰瑜‘求仁得仁’啊。万一发生**的暴力场景，我得保护我心爱的小哥哥不留心理阴影呀。

        掌灯时分，我们来到了含水殿，此地亦位于太液池北岸，距韩国夫人身亡的承香殿只一小段路程，来回快走也就煮个鸡蛋的工夫吧。

        李治是金屋藏娇，着意将含水殿修葺的穷极富丽，隔老远便瞧见院墙中升起一座绮彩飞楼，临槛眺望，近可收太液仙山之奇景，远可致含元朝贺之威赫。不免教人遐想，李治揽着贺兰瑜登楼观赏时，她眼中所见是李治希望她匍匐敬仰的社稷盛世呢，还是她自幼憧憬的东宫的一方清净。

        含水殿中很是‘热闹’，才进宫门，遥见庭前牡丹争艳，缤纷多姿，经过时，香气如一阵急雨袭来，几欲醉人。旭轮取一朵映月琉璃，细巧轻透的柔黄花瓣，叶间还缀着一滴稀薄夜露。待旭轮为我簪在发间时，我假装开心，夸这朵牡丹开的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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