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窗怨 夜静宫深人徘徊（上） (1 / 7)
        三天说短不短但也不算长，在旭轮一声声稚嫩含糊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中就过去了。高氏识字有限，每每羡慕张娟娘，而后者谦称自己只读过一卷书。

        到了除夕这天，武媚如旧一早就离开了蓬莱殿。宫人们却比前几天忙碌了许多，倒不是做扫尘苦力，而是捧着卷册不时的清点礼品，好像是因为诸亲命妇会在新年朝贺皇后，皇后自然要给点东西答谢各方对自己的支持啦。

        不久，守门宫奴来报，道是内府局来人了，请示蓬莱殿中可有任何需求。便有宫人特意询问高氏，高氏考虑再三，说旭轮和我夜尿频频，被褥稍有短缺，各局岁首得假三日，不如现在多多置备，以防捉襟见肘。

        很快，一行人进得殿来，宫人纷纷尊称为首之人为‘内府令’，但那人并无骄矜之色，指身后一干随从，客客气气的说书吏会一一记录，让各宫人依所需而索即可。内府令来拜旭轮与我，还不忘耍宝献丑，把个普普通通的陶响球给摇出了几个音调花样儿，旭轮乐得直拍手。

        又一会儿，有自称司膳司的人来报，道是因荣国夫人爱吃蜜蟹，昨日又给她府上送去十瓮，请蓬莱殿一同记档，万一日后复核也方便。我心话这和我想象的皇室生活太不一样了，怎么皇上的老丈母娘吃点腌蟹还得记录呢？

        又一会儿，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宫正派来的，拿了一本名册，道是本年内裁处的隶属蓬莱殿的宫奴，请查看是否无误，就此便封档了。高氏与张娟娘默契对视，心知那名册里必有秦氏。得帝王临幸却未能得宠，一个大活人就像是一阵风沙飘过，变成草纸上几点墨字，很快便会被人遗忘了。

        巳时左右，我又饱餐一顿，腆着圆鼓鼓的小肚子，舒舒服服的窝在娟娘臂弯里。旭轮扒拉我，我装睡，一动也不肯动。这时，李显蹬蹬蹬的跑进殿中，另有一女童并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紧随其后。宫人们担心李显磕了碰了，不停的请他慢行。

        李显并不认得娟娘，高氏介绍说是我的新乳母。李显伸手便要抱我，高氏说我吃过奶才睡下，吵醒了便要哭闹。

        李显转而抱起了旭轮：“吃吃睡睡，晚晚着实无趣！”

        女童凑到娟娘身旁，惊讶道：“阿七，这便是你阿妹？我从前见时，你阿妹不及我家猧子长呢。”

        男孩好不羡慕：“赵家娘子养有猧子？我只听闻，却从未亲见呢。”

        女童略得意：“那是自然，猧子可是稀罕物呢。武德七年，故高昌王麴文泰遣使献雌雄各一，中原始有拂秣犬，我家猧子便是那一双贡物之后，虽说偶有西域胡商叫卖猧子，却如何比得我家猧子来源纯正？”

        拿我和狗狗比大小，我当然不开心，不禁幽怨的斜睨那有些臭屁的女童，见她脸盘素净，五官端正，梳着十分俏皮的双螺髻，算不得漂亮却也灵秀清丽。鹅黄对襟绫袄，碧沉襦裙，不看胸前佩挂的一圈金灿灿饰物，单看衣料上繁复的刺绣，就知家里也是不差钱的，绝不可能是李显的侍婢。听男孩称她‘赵家娘子’，再联想之前李显与李贤的对话，估计她就是让李显脸红心虚的赵子嫣，不过呢，我平心而论，她比李贤形容的‘中等尔尔’要好看一些。

        见他二人聊的不亦乐乎，李显有点吃醋，高声插话道：“西苑亦养有猧子，不过，宫人们道是水土不服，死猧十之七八。”

        赵子嫣相当不高兴：“阿七是咒我家猧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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