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的过往 (2 / 2)
        “爸、妈，你们别再吵了，不就是叔叔一家要回来探亲，奶奶那边需要我回去干点活儿嘛……我周五放了学过去就是了，别再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拌嘴了！”凌霄长长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她早都习惯了，奶奶家的所谓亲戚们几十年如一日把凌峰当救火队员，仿佛爷爷早逝，爸爸这个长子天经地义就应该是所有问题和麻烦的解决者，这种认知和习惯几乎融进了凌家每个人的骨血里一般自然。

        当年爸爸和叔叔两个人学校的学习成绩都很好，可是由于爷爷的成分问题，学校方面不允许这样家境的孩子去参军。本来爸爸凌峰年年成绩是全校第一，他保送重点高中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可是叔叔就没有那么硬的条件去争取参军的名额了。

        叔叔凌岗比爸爸凌峰只小一岁，低了一个年级，就在爸爸临近中学毕业的时候，爷爷突然吐血身亡，家里家外彻底乱了套，本来大好前程就在眼前的凌峰痛定思痛还是决定担起长子的责任弃学打工。

        还记得那个**后的夜晚，爸爸刚刚将爷爷下了葬，他跪在校长家门口央求把自己的保送名额转成推荐弟弟去参军。老校长爱才，开始执意不允，但是凌峰淋着雨跪在雨中一片情真意切的恳求，老校长终究还是答应了。从那时起，凌峰和凌岗兄弟两人的命运就截然不同了……

        后来的凌峰一路坎坷，尝尽了人间冷暖，辗转反侧才找到了在飞机厂当一名普通工人的工作，但他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快，虽然几次革命运动中他也屡屡被整，可是技术大拿的名头是谁也摘不走的。经过多年的磨砺，凌峰才熬到今天分厂技术员的职位，至于收入和地位却远远无法与今日的叔叔凌岗相提并论了。

        “霄儿，你别埋怨爸爸，我这也是为你考虑，希望你能和凌菲好好相处，从她那里多学点儿经验。”凌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爸，你放心吧，我没事儿的，我会安排好时间的。”凌菲口头上安慰着父亲，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己要面对什么，在那个她不得已要回去的凌家，哪有自己的位置，奶奶把着哥哥凌墨一个孙子就觉得满满当当了。叔叔家里的独生爱女自然面子上也是要做足的。唯独自己这个多出来可有可无的孙女，大可不必让老人家和其他的姑姑们太当回事，只是作为干活的帮手倒是缺不得的。

        说到堂姐凌菲从小可谓是蜜罐子里泡大的金贵，她本是叔叔和婶婶的独生爱女。她的外公原来还是叔叔部队里的高级干部，她舅舅是滨城教育局的领导，若不是她的妈妈当年在部队里看上了一表人才的叔叔非嫁不可，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和穷困潦倒的凌家扯上关系？

        所以自从婶婶进了门，奶奶就让出身穷苦山民家庭的妈妈处处忍让，自从有了凌霄，更是要小小的不懂事的孩子当半个下人般的使唤。虽然叔叔偶尔也觉得过分了些，可是那个趾高气昂的婶婶自然是高兴看到这一切保持现状的……为了这事儿妈妈不知道和爸爸吵过多少次，可是爸爸即便有心，又能改变什么呢？

        难得的是凌霄天生就是一副淡漠世俗名利的好性子，她从小在外婆身边成长，知道什么叫日子艰苦，更明白忍耐持重对于人的生存有多么重要，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忍在心里从不外漏，只是暗自庆幸每年和凌家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无非就是逢年过节会走动走动而已。

        少有的几次接触，让凌霄早早就明白在凌家，奶奶的心头真正看顾着的就是哥哥凌墨，但这哥哥虽然木讷些，对自己这个亲妹妹还是心疼的，只是不太懂得表达。

        而凌菲就不那么好对付了，她那七巧玲珑心生的和她那场面上做惯了的母亲一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家庭聚会时凌霄往往是那个默不作声跟着母亲干活的孩子，少有她会出头拔尖的时候，她心里明白自己多做些就能替妈妈多分担些，可是凌菲往往还是会设计出很多花样在一家人面前出凌霄的丑，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母亲能更风光些，这样一来凌霄的妈妈孙慧茹就会显得在这个家里更加的无用罢了……

        “霄儿你回来了！快帮着把这些菜都洗洗，一会儿你叔叔一家就进门了。”奶奶看到还背着书包的凌霄出现在门口，连口水都没招呼人喝上一口就吩咐她干活。

        “好，奶奶你腰不好，别忙活了，剩下的我和小姑一起弄就行了！”凌霄不但没有抱怨，还招呼让老人去歇着。老太太一大把子年纪了，她怎能分不清楚好赖，只是凌岗曾经出过车祸，她担心家庭条件太好的儿媳妇会撇下儿子不顾，这才偏袒了这些年……

        “霄儿啊，奶奶知道你懂事，一定能体量家里的长辈对不？”奶奶到底心里还是对凌霄和孙慧茹有几分愧疚的……

        “奶奶，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别多想，去歇歇吧。”凌霄从来都是这么淡淡的，与其说在这个家里她对这个老人还有几分敬爱，不如说她的所有付出都只是为了能让自己的父母多几分自在而已。

        其实在凌霄的心里，凌家给她的除了姓氏以外，还有什么值得她用温情收藏的？没有了……所以她又何必对这个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归属的地方抱有任何希望呢？仅仅是为了照顾父亲的颜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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