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斗琴 (4 / 4)
        他皱着眉听了一小会儿，隔壁结束了，随意过了首740，又开始弹平均律。程驰冷哼一声，不禁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学期考试曲目里没有这首，纪云生练这个干什么？换其他人都不奇怪，但程驰知道纪云生没事不会弹肖邦。

        手上琴键上无意识地敲着，听他一曲结束换了下一首，程驰忍不住隔着墙与他拼起了速度。隔壁不为所动，依旧平平稳稳犹如一双机械手，他自己倒是因为弹得过快而错了好几个音。

        程驰攥了攥拳头，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争斗，老老实实弹起了自己的《钟》，但心里仍是不大痛快，踏板一踩一通砸琴。

        一墙之隔的纪云生在程驰开始故意斗琴之时心里就已经了然。他这个人很难受影响，任你是什么速度，他只按自己的节奏来。听见程驰换了曲子，实在觉得这演绎浮夸有余，失了干净。

        大一时听程驰弹《鬼火》还曾惊艳过，这首反而不如当时。《钟》是他小学去日本比赛时老师给他选的曲子，虽然不是太喜欢，却也练得烂熟。一转念，他也弹了起来。

        此时的程驰心里冒起了火。他从前对纪云生的水平真的没什么概念，入学前从没听说过这个人，比赛上也没见过。小道消息说纪云生以前在国际比赛中拿过奖，但什么比赛什么奖也没人清楚，大抵是不太入流的。

        上视唱练耳时，纪云生表现出了远超常人的音感和节奏感，据宋家平说他艺考时这一科是满分。他的和声听觉就像是天生的，连附中学生也觉得复杂的读谱训练他却轻松自如。

        程驰还记得大一刚开学时宋家平的那个小测试。他后来试过，刻意去听的时候识别出音高和节奏并不是难事，但真正像纪云生那样随意回忆起身边所有声音他确实做不到。这需要敏锐的听力、强大的记忆力以及下意识的习惯，可能这就是那个人所谓的天赋。

        他一直觉得光凭天赋不见得有什么用，纪云生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似乎连考试都没有多当回事，有时成绩还不如他。

        细想来，他鲜少听到纪云生认真弹琴。纪云生也不大弹炫技的曲子，技术上他分不出高下。不过就刚刚这一首，程驰不得不承认目前来看，自己比不过。

        宋家平最近总跟程驰强调，要耐下性子左右手分别一小段一小段来磨细节，他以为自己已经磨够了。这个年代技术好的人那么多，他却从来都是佼佼者，难免是有些自满的。

        对音乐的理解能力，这种东西难道真是天生的吗？

        他这些年练琴的时间长得连老师都看不下去，练琴之外要抽出时间来应付上课、作业、学生会、篮球队，周末还得打工，每天都被排得满满当当，他时常觉得累。为什么就有人能轻轻松松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

        隔壁的琴声停了下来，程驰隐约听到了锁门声和脚步声，调整了一下心绪，把谱子翻回第一页，踏实练起了左手。中间听到纪云生回来，两人都没再管对方，一心弹着自己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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