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衣 (1 / 4)
        津京最高处是一方名为摘星的楼阁，坐落在奉天宫东南，登楼远望，能看见全城的面貌。

        成片错落明灭汇成灯海，闪烁着各家不同的悲欢。

        摘星楼上一男一女并立，正是元帝高宣与昌平公主高玥。二人虽是堂兄妹，却生得相像，皆是极其精致出挑的眉眼。高玥生为女子，天生的雍容妖冶，此时比堂兄又夺目几分。

        红裳曳地，裙摆金绣赫然是只昂首欲飞的彩凤，一团逾越礼制的锦簇，宫人皆看在眼里，只是皇后无意发难，其余众人碍于昌平公主的尊贵跋扈，也不愿自讨无趣。月下温柔浮光，映得高玥拥鬓如云，两道长眉斜飞，唇上点染胭脂如血色，光**人，丝毫不见前朝覆亡的惨淡。

        她本是燕后主赵淮的宫妃。

        自幼年起，高玥身侧相伴的都是人间翘楚。父亲高郤武略过人，又善音律，曾是津京第一风流人物。伯父高祁更是权倾天下，无人能出其右。高氏男丁繁盛，女子却少，她生来就承载了太多宠爱奉承，以至于世间少有能入她眼的男子。

        故而高玥此生唯有一个念头——她是天之骄女，唯有真正的英雄配得上她的倾慕。

        十六岁时，养在深闺里的高玥以为天下之主就是英雄，不顾父兄反对执意嫁给赵淮，做他后宫最美艳的宫妃。年轻的帝王才华横溢，温柔多情，也的确伴她度过一段得意岁月。

        不过短短一年时光，赵淮龙气之下深埋的优柔寡断就彻底暴露出来，她恨他在朝堂上过分的温柔。将门之女，无法容忍可以任边吏蚕食疆土的帝王，两人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

        这场夫妻间的博弈，最终以高玥负气称病再不侍驾告终。

        高玥最后一次听到与赵淮相关的消息，是丈夫为堂兄所杀，大燕覆灭。高宣称帝，高郤受封恭王，她的身份也一变，从后妃获封昌平公主。

        她少年时的任性无知，就这样被堂兄以绝对霸道的皇权压下，甚至未曾留下丝缕痕迹。远望如隔山，回首才见云。不知怎的，从那天起她合眼就尽是高宣的面容，笑也是他，愁也是他。仰看重重金阙，有一道情愫此时竟然在高玥心头萌芽，使她懊恼不及。

        夜风吹动高宣的一缕垂发，他目下的津京城如天地棋盘，人流车马慢慢行走，各司局中的本分。

        “皇兄总是最爱玩闹的。如今天下尽收入囊中，反倒笑得更少了。”

        “你不恨朕？”高宣不曾移目，仍远远望着他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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