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进退两难 (1 / 2)
        蔡希德听见帐外喧哗，正要令中军官前去查探，忽见大帐门帘一挑，十几名军中大将鱼贯而入，张通儒跟在最后进来。

        见众将坐定，他站在议事长桌前端，望着众将一言不发，大帐中一阵沉默。他积威日久，在军中又掌握生杀大权，众人摄于他的威势，无人敢先开口说话。

        连日来，蔡希德自负将略无双，从不与众人计议军略，此刻众人忽然齐齐前来，他岂能不知众人之意？这是逼宫啊！

        蔡希德心中明白，帐中这些人派系复杂，他自己的嫡系不过三四人。此次率十万大军南下，主帅是他，而不是李归仁、孙孝哲、牛廷玠、崔乾祐或者其他什么人，更不是安氏子弟，完全是因为他蔡希德素有多谋善战之名，又兼心狠手辣；更是他在安帅面前拍胸脯，立下军令状，一个月内必下洛阳，这个军令状除了他无人敢接！

        如今前后已经十几天过去，如若不能在一两天内攻克此地，他拿什么下洛阳？即使能拿下此地，也不能伤亡过大，否则再也无力南进！当初早一点下决心绕过此地就好了，虽然要多走两百余里路程，也有唐军拦路，恐怕六七天也能过去了！

        如今看来，这南霁云也够狠，居然拿自己的命先拼上一场，据说差点死了！如此待南下大军稍缓，再于此地据险而守。再这样下去，他蔡希德从此再无出头之日，甚至有可能因此丢了性命！

        他非常清楚，安禄山阵营内部，斗争极为激烈，加上众人是反叛大唐，难免内心惶恐不安，人心不齐。很多时候安帅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权威，只能以杀人立威，此战他稍有不慎，必将万劫不复！

        他内心极度后悔，脸上却丝毫不带出来，缓缓开口道：“如今之计，尔等有何良策？”这个时候，他不打算追究众将擅闯大帐之罪，因此提也不提。

        但他这一问，好似捅了马蜂窝一样，众将再也忍耐不住，七嘴八舌，说他蔡希德挥失误者有之，说他心肠歹毒排除异己者有之，说他执意强攻此地损兵折将者有之，说南霁云愿降而他杀戮过剩致敌人反而抱团死战者有之……总之，除了他心腹几人以外，竟然无人说他的好话！

        但有一件事却是众口一词，那就是绝不能撤退！伤亡这么多人，不乏亲人故旧。军队之中派系繁多，打了骨头连着筋，大家咬牙切齿，纷纷大喊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要将那南霁云碎尸万段云云！

        见众人实在是越说越不象话，他用手在桌上轻轻一拍，众人顿时住口不言，鸦雀无声。

        他望向侧座不发一言的张通儒道：“张大人何以教我？”他说的客气，却满怀怒气，他何尝不知，这出戏是这位文人书生在背后推波助澜？只因这张通儒与崔乾祐交好，本意力主崔乾祐为帅，结果安帅选择他蔡希德，张通儒这才极力自荐随军为谋士，名为辅佐，实际上是挑刺来的！

        “将军今日攻克敌军第一道隘墙，可喜可贺！望将军一鼓作气，两三日内此地必克，直下洛阳！至于如何作战，在下一介书生，不敢置酌，但凭将军吩咐！”张通儒八面玲珑，如何看不出蔡希德眼中怒气，甚至暗含杀机？

        有些事情点到既止就好，蔡希德如果是聪明人，便当知难而退！他张通儒宰相之才，可不想在此处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蔡希德一愣，心里一阵难受，有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浑不着力，未能伤敌，却又无处收拳。

        他明白，张通儒这番话看似拍了他的马屁，未作任何表态，只说听他决断。实际上这番话绵里藏针，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就是张通儒绝不支持就此撤走！

        倘若张通儒开口提议撤走，哪怕只是稍稍提及，他也可以顺水推舟，但这厮偏偏绝口不提，反而推波助澜，说什么可喜可贺，一鼓作气之类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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