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儿子共舞
        50岁生日那天，收到了爸妈的短信祝福，很感动，也感慨万千。我生气的时候，总说儿子是巨婴，儿子反唇相讥，说我是巨婴。我是巨婴吗？有的时候也很疑惑，感觉自己就是巨婴。时时刻刻愿意依偎在爸妈身边，幸福和得意的事情与父母分享，他们是真高兴；痛苦和不快的事情告诉爸妈，他们真担心。有时候烦恼事说完也就过去了，可爸妈要担心好几天。

        俗话说，儿的生日母亲的难日。现在真的有点恍惚，好像又回到了童年：跟在爸爸的身后，去弹药库抓接了鬼；牵着**手到“九一”医院看爸爸。童**情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随着年龄的增加，对父母依恋的感觉愈发强烈。这样看，我不就是巨婴吗？

        我最幸福的时光并非是童年，那时候爸爸患了一场大病。在我八岁之前的记忆里，父亲是严厉的，因为他是军人，他的严厉让我无法靠近他，更不用说和他玩在一起了。爸爸大病一场，在床上呆了一年半，后来又在家里休息了一年多，我这才有了和他接触的机会。爸爸博学多才，脑子特别好使，他能成段儿地复述出四大名著的情节，而且讲的绘声绘色。还有，爸爸讲福尔摩斯侦探案，总能把书中的情景描述得如身临其境般，要知道爸爸只不过初中学历。不光是我们姊妹三人，就连邻居李阿姨、余伯伯也愿意拿着马扎听爸爸讲故事。李阿姨总说：“姚科长，先别讲，我上个厕所回来再讲”。爸爸当时在部队是作战训练科科长。以当时爸爸的才干应该很快提拔为师部参谋长。可惜啦！一场大病把他的政治前途全毁了。正当爸爸副师级参谋长上报军区的当口，他病了，腰部做了一个大手术。也许老天爷就是这样安排的，他没有官运。呵呵，没有就没有，也无所谓，生活就是如此。看看我自己，更没有官运了，我今年五十岁，也曾想在仕途上弄个一官半职的，可从小到大，就没有尝到过管人的滋味。我和父亲不一样：一，没有父亲的才干，而性格上却乖张叛逆，从心底里不愿阿谀奉承，也不愿受人管束；二，没有机遇，我在事业单位工作，本身就没有提拔的机会。但机遇是人创造出来的，在最可能有所作为的年龄，我却全身心地陪着儿子、外甥一起玩。打篮球，踢足球，玩的昏天黑地。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晚了，但我却一点都不后悔，相反我却异常怀念那段美好时光。可光阴总不会像时钟一样拨回到从前。

        现在想想，那时多美好。一个是我外甥，一个是我儿子。他们相差不到两岁。那时候，冉冉、阳阳多小，多阳光，我是他俩的玩伴，估计他俩那时候会很崇拜我。在我的熏陶下他俩爱上了篮球，爱上了足球，爱上了体育，爱上了姚明。每次火箭队的比赛只要转播我们总要看的。如今他俩都长大了。尤其是我的儿子，长得太大了，不光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还有那一百八十斤的体重，以及那令人肃然起敬的学历：清华大学的三年级博士生。我也没有想到儿子的学习会这么好，而且是学理工科，我总以为儿子会喜欢，就像我从小受父亲的熏陶一样。可他偏偏理科超棒，非平常人所能比。

        儿子从小并不刻苦，他比较内向，我外甥比较外向。上小学的时候，儿子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篮球架子下面，看他的小伙伴打篮球，他怯怯地不敢上场。儿子个子比同伴高一大块，那时候他已经跟着我打了半年多篮球了。同学们叫他下场，他木讷地摇摇头，就是不肯。大家都以为他不会打篮球呢。几个小伙伴们在那里练习投篮，罚球线附近，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沾到篮筐。我老婆是小学老师，和儿子在一个学校。见到这一幕，大声喊：“阳阳下场，投篮”。小伙伴们哈哈大笑说：“他不会打篮球。他哪会投篮呢？”这可一下子激起了儿子的表现欲，他捡起篮球，三分线附近啪地一声，投进了。那一刻，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空气也仿佛凝聚了半秒钟。从此姚舒阳就成了篮球场上的主力，分班打，都抢着跟着姚舒阳一边。有时候阳阳一个人带着最弱的同学和其他同学比赛，居然在人数不对等的情况下，打得对手落花流水。

        儿子那时候酷爱篮球，到了六年级，已经能和老师们分组比赛了，而且不落下风。放学回家，我骑着摩托车，总是把他接到篮球场上打上一个小时再回家。他写作业特别快，老师让学生把生字写上十遍八遍，儿子就带情绪，一边写一边骂。嫌弃老师布置的作业多，我对儿子说：“你就写三遍，剩余的我帮你写，我模仿你的字。”整个三、四年级就这样度过的，每次做作业他要么偷工减料，要么找我这个“短工”代劳。这是什么家长？帮儿子写作业，这孩子能学习好吗？能，我儿子就能。每次考试他总能得全班第一名。儿子的聪明劲和爷爷一样，也许隔代遗传吧。老师也发现了好多次，但阳阳一问全会，老师也无可奈何啦。而且儿子不吭声，不逞能，人员也特别好，每次投票选班长的时候，他总能选上。小学毕业前他还当选了全校的少先队大队长。

        每到寒暑假，儿子甚至连奖状都不拿，就到青岛找他表哥一起玩了。他的作业总和哥哥一起完成。我外甥外向，脑袋瓜非常聪明。他很小就表现出经商的才干，我姐夫就是商人。他对外甥的管教比我严的多。阳阳去青岛，和哥哥没日没夜地在一起。他俩爽朗的笑声，时不时的冒了出来，会感染所有人。姐夫甚至怕我儿子带坏了冉冉，经常训诫冉冉，有时候威胁说：不让他俩一起玩。这一招可吓坏了两个小伙伴。姐姐姐夫老嫌弃外甥学习不刻苦。我总劝说：小学就是玩的年纪，学习可不能着急。姐夫不这么认为，他对冉冉的管束越发严厉了。有时候会把外甥关在小黑屋里两个多小时。儿子着急，也没办法，就去求爷爷奶奶说说情，把哥哥解救出来。

        初中时，我对儿子说：“上初中了，该好好学习了。小学以玩为主，以学为辅。初中应该以学为主，边玩边学，好吗？”儿子非常赞同。从初中开始，我们一家三口开始制定学习目标。老婆主动承担督促儿子的地理、历史、英语的学习，我负责语文、政治、生物。儿子自己负责数学、物理、化学。

        在我的印象中，老婆也许就辅导了一次，剩下的工作全落到了我的肩上啦。我监督儿子背《送东洋马生序》，监督他背英语课文，提问儿子天体运行规律，温习春秋五霸，背诵政治习题的时候，老婆在床上早已鼾声如雷啦。从初一开始，在学习上儿子就表现出超人的天赋。他上初中的第一次考试考了全班第六名，我去参加家长会。班主任只是在念学习成绩排名的时候提到了儿子的名字，压根就没有再提他。我回到家里，向儿子传达家长会的情况时说：“**说了，姚舒阳、孙路遥、丁琳琳同学是我们班里的尖子生。”儿子的眼睛瞪着大大的，显然他相信了这种说法。受到了表扬之后，居然刺激了他的学习欲望。从那次考试之后，他就是班级第一了。

        儿子说：“学校举办篮球比赛，让每个班级都派代表队。我参加吗？”我说：“当然参加，多好的事情，再说才初二，中考早着呢。学习不着急。”

        没有想到儿子作为初二二班的篮球队长，一路拼搏打进了决赛。儿子不让我看他的比赛，他说：“你要去，我就不比啦。”

        最后一场决赛正好是**生日，大家都等着我去接他赴宴，我十点半去的学校。正好碰上初中队的篮球决赛，人声鼎沸，掌声雷动。叫好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我偷偷地钻进了人群，儿子在场上，并不是最高的，但很显然是最有统治力的。他控球，突破，上篮，一气呵成。他们班里的同学一阵阵欢呼。我在球场下看的也是心潮澎湃。儿子却异常冷静，嘴角上只是挂着微笑，没有丝毫得意忘形的样子。队友们欢呼雀跃，儿子却平静地与同学击掌，似乎理所应当一样。最后在儿子的带领下，他们班终于险胜对手，得到了冠军。他后来告诉我们：“那天同学们上课的时候，专门在门框上挂了半盆水，恶搞夺冠的队友们。”作为队长，儿子是最受班级欢迎的，他不光是学习好，篮球打得棒，所以，在班里威信极高。哎，想想我的童年，何时有过如此耀眼的光芒呢。

        中考，儿子考了班级第一名，我们同一个院子里有个学霸，叫刘环宇，是姚舒阳的同学，中考时比阳阳多一分。两个人到了高中就暗暗地叫上了劲。那个孩子学习好，也热爱运动，平时他们俩总约着打打篮球，但两个人好像并不是十分亲密。高中一年级学校选拔篮球运动员，儿子主动放弃了这个名额，他说要以学习为主。从高中时才真正看到儿子认真学习的样子。高中一年级期末考试他考了全级部第73名，刘环宇考了第14名，差距很明显。高二开始选课，阳阳坚持学习理科，而刘环宇，物理、数学是短板，他选了文科。自从期末考试之后，阳阳主动交出了手机，而且每天学习都在晚上十二点左右，我怕他身体吃不消，就让他早点休息，可他偏偏不听，依然学到十二点钟。我没办法，只能偷偷地关掉电闸，他知道了是我关的，急的大骂。吓得我再也不敢关电闸了。儿子有个习惯，喜欢中午睡会，我们楼下总有来来回回的行人，从高中三年级开始，午睡时分，我就没有睡过。我拿着一本书，在我的那个红色飞度小汽车上上面，监督着过往行人，劝他们小声一点。

        高三，冲刺高考的最关键时刻，儿子更加刻苦了，而且也显得有点焦虑。我从市场上专门挑拣最好的核桃，每天夹上五六个，让他吃了补补脑子，他也喜欢吃。高三是个非常煎熬的时刻，一个月一场考试，每次考试都要排名。后来高考结束，学校希望考入名牌大学的学生写一些建议或者体会，编撰一本书叫《凭栏回首》。儿子写道：“高中三年，特别是高三这一学年，真的有五味杂陈的感觉，我哭过，笑过，意气风发过，无限失落过。我每次战战兢兢地担心下一次考试无谓失误的出现，又或多或少地渴望下一场考试的排名。”

        总之，高考是个莘莘学子从懵懂走向成熟的加冕礼，是国家对人才的一次集中大规模的遴选。每个孩子在高考的炼炉里都经历了毅力、智力、体力千百次的锤炼。有极少数的走进了名牌大学，很多的孩子会一辈子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着。祖国的伟大就在这里。

        儿子更为极端，一度得了强迫症。第一场考语文，第二场考数学，儿子回来，我们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他推开门，低着头想事情，也不看满桌子的饭菜。突然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半分多钟呆若木鸡。我们很纳闷，儿子怎么啦？半分多钟就那样呆呆的，接着嚎啕大哭。：“我说怎么做不出来，第一步就错了，第一步就错了。得数差了一个小数点，结果后面的数全错了。完了，完了。”儿子一边哭，一边诉说。

        吃过晚饭，儿子一个人静静地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和老婆心情沉重，我们谁也不敢说什么，静静地在小区里的一个人工湖边的小道上走，小声地互相安慰着，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真不行，走山东师范大学，或者曲阜师范大学，儿子内向，当个初中或者小学老师也不赖”。我这样安慰着老婆，她一点心情也没有，只有脾气。我们走过一座小桥，碰到邻居家的孩子也是今年高考，这个孩子学习与阳阳相比不在一个档次。他好像很轻松，在桥边散步。我问：“孩子，听说今年的数学特别难，你感觉怎么样？”其实我想听到的是这个孩子也说难。没有想到，他大声说：“不难，不难，我全做了。”我惊诧万分：“可是我听说，大家都觉得难啊，电视上也说数学难啊？”“真的不难，我就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做完。其余的都做了。”“我听说，小题每到填空或者选择题的运算都和大题差不多啊？”“叔叔，反正我觉得不难，我都做了”。我的心情落到了冰点。想：儿子这次发挥的可是差到劲了。恐怕连一个差生也不如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比较令人高兴的是，后几门的发挥还算正常，儿子终于平平淡淡地度过了这场考试了。一共考两天半的时间，考完最后一门功课，儿子换上了雪白的体恤衫，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换了一双新刷干净的鞋，吃过午饭，也没有睡午觉，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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