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那瓌求救入洛阳 魏百官议论济北狄（2）坎坷柔然国 (1 / 2)
        自宴席散后，元诩几乎每日在显阳殿批折子都能看到阿那瓌上的奏本，意思千篇一律：要回国！元诩自己奈何不得，与群臣开了一次会，会上百官提议各式各样，放他的也有，不放的也有，利弊说的是各不相同，弄得皇帝更是不知所措，所以仍然没拿定主意。会后，元诩回去工作，坐下不多时，元义进殿见驾。元义走到近前来，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啊，以臣的意见，他这么心切，放他回国便是了。”

        元诩问：“爱卿如何想法？朝堂上怎么不说？”

        元义道：“陛下，朝堂上有理的多了，恐怕说起来不合适，说出来就被他人压下去了。臣呢，想私下里和陛下谈一谈。阿那瓌逃到这里来，本也就是图个活命。他这番回去，只要雪自己的耻恨，我们要是度量宽宏些个，他自然是感激不尽了，如何还会对我等构成威胁！倘若不这般，柔然国示发野心勃勃，指不定会讨伐中原。留着阿那瓌在这有何用处？不如让他回去内斗是了！”

        元诩不假思索，也是不敢思索。会议上那阵子个个都高谈阔论，元义这几句话事实上并不特别，但是元义多大号人物？哪怕是皇帝也要得让他三分。元诩就不假思索道：“便依爱卿。”

        次日，皇帝颁布诏书，召令阿那瓌为朔方公、柔然王，赐他亲王级别的俸禄，服饰：金玺龟钮，纁硃绶，远游冠，介帻，硃衣，绛纱袍，皁缘中衣，素带，黑舄。佩山玄玉，垂组，大带，兽头鞶，腰剑。怀朔镇都督杨钧自本部提拣二千精骑，再征调京城附近郡县的兵马共万五千余，护送阿那瓌归国。诏书上写的清楚，只是送到边境线上。倘若其国收留，便送他丝绸布匹，宝马良车，给他饯行。倘若柔然国不收，领他回燕然馆住着。阿那瓌知道时，心里笑道：“元义权势够大的啊，没想到比那些朝臣简单，一百斤黄金就给他收买了。”

        尚书左丞张普惠闻知，吓得赶紧上奏道：“柔然国从古至今是大魏的威胁，如今上天降下兵戈之祸，是想让他懂得识实事者为俊杰，明察当今形式，诚然服从大魏。陛下以宽仁安抚人，才能得人之心。阿那瓌相同，从千里之外前来投奔，陛下给他繁荣富贵便可，非但不此反倒为此兴师动众，将其发配偏僻之处，叫他回到咱的劲敌本营，那个上天也要灭亡的国度，臣愚见实在看不出有何必要。

        “边关将士贪图眼前的功劳，但战争是险恶之事，容易牺牲人命，真正圣贤之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发动战争。再者，当今天下四处旱灾，官员省吃俭用，皇族省吃俭用，但是还是劳费人力一万五千出去打仗，再省又有何用！

        “违背时势贸然行动，到时发生不测，天下大乱，就是把杨钧放到锅里煮熟了吃掉，也不管用了。今日百官只为个人利益着想，不管国家大局，正是小臣寒心之处。即便不让阿那瓌回去，也非不可理解，小臣地位微小，深知说话不够资格，但我为了国家，不敢不提出我的意见。”

        元诩没看也知道，这是一个阻止此次军事行动的谏言，及元诩看了一遍，“今日百官只为个人利益着想，不管国家大局，正是小臣寒心之处。”说的正是元义、刘腾这类败类。奈何不得的是，元义一言九鼎，太后胡承华都被幽禁，自己也没甚话语权，提出异议搞不好还会落得和太后一个下场。元诩眼睁睁看着大臣们好言相劝，自己却不敢有半点不从。罢了罢了，就当作没看过，元义说什么还是什么，这些奏折，一律不允。元诩恨透了元义，很不情愿地放下奏章。

        却说是时示发帅数万大军早已攻占了柔然王帐，不多时，其堂兄婆罗门也带着几万兵马自本部对王帐发动进攻。示发领兵拒战，婆罗门大破之，杀入帐中，寻找示发，搜遍了王帐也不见踪影。有人来报，说看到示发匹马朝着东方地豆干国方向逃去了。示发投奔地豆干国，国王不纳，命手下杀之。王帐上下闻知示发死了，欢成一片，共同拥举婆罗门为汗王，整个柔然国都洋溢着喜气。

        杨钧即上书道：“柔然已设国君，他们害死阿那瓌兄长，恐怕不会迎接阿那瓌。既如此，依小臣看，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不然轻率前往，无功而返，徒损国威。不如增兵添将，浩荡而去，方可令柔然畏惧，收纳阿那瓌。”朝廷一面派遣使臣牒云具仁出使柔然，劝说婆罗门，一面在西堂赏赐阿那瓌辎重杂物，为其设宴饯行，送他到怀朔镇杨钧营中。

        时近四月中旬，使者牒云具仁抵达柔然国王帐，见过婆罗门。婆罗门没分毫礼让，脸上大写的目中无人，竟只是喝道：“你因何不跪？”

        牒云具仁大是反感：“我非柔然国臣子也，哪里要跪！”谁知婆罗门竟被镇住了，不知中华礼仪之邦如此骨气。也是因为婆罗门所知甚少，这才叫牒云具仁起来，唤大臣丘升头等人带二千人去迎阿那瓌。

        具仁先行一步，纵马飞到怀朔镇兵营中，与杨钧报知经历，将婆罗门如何让我跪，如何又叫人领兵迎人，一五一十说了。杨钧又转告阿那瓌。

        阿那瓌闻知大惊，他把自己的恐惧都压下去，故作平淡道：“嗯，我知晓了。你可回去。”杨钧目光将阿那瓌的神情打量一番，才离开。阿那瓌自己一个人留在帐里踌躇道：“我柔然国一向敬仰大魏，就要赖魏发展。这番可好，这婆罗门见到使臣不掬礼也就作罢，怎么一上来问他为什么不跪，我世代为魏朝积累的友谊让他一下子给废了。”

        阿那瓌越想越气，乙居伐在一旁，也气急败坏道：“唉呀，这该如何是好，婆罗门这一声喊，恐怕朝野上下对柔然的印象都是一个霸道之邦。正卡在这时候，咱却是回去了！不成，我们不负此名，还不如留在这享受安生日子，为魏做事。”说至此，阿那瓌提笔写字，草一份奏章，奏请孝明帝批准回洛。正是：

        归心原本如快箭，

        故友一喝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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