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 2)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1 / 2)
        公元1920年,蒋花宾满二十岁。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尽管蓄意挑动战争并不能成为他们十恶不赦的理由,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但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紧张而充分的战争准备才能令自己在战争初期先发制人夺得优势。由第一次世界大战至今,欧洲战场上严酷的军备竞赛使得列强争先恐后发展着军事力量,虽然原先为凡尔赛条约所约束,但如今那只是一纸空文。

        这时,某些的奇特的想法就得到了首肯。按说,早在万年前,猛兽就已经败给了还在使用石器的人类;而在炮火纷飞的如今,令它们上战场除了找乐子外别无任何实际效果——或许也不尽然。人对于猛兽铭刻在血液中的恐惧是不会消退的,花费些许精力,培育一支成本不高的以猛兽为成员组成的队伍,是德国人的初衷。但正如中世纪的战象一般,大型动物所需要的经济成本是难以估量的,但有时候不惜血本是成功的条件之一。

        与蒋花宾一拍即合。

        因此,他们知悉了万牲园的条件和状况后,便不遗余力意图将其收入囊中。一开始的协议并不能令这些德国人满意——由德国方面向万牲园内的猛兽提供经济支持,负担这些猛兽一半的食物费用,而作为回报,德国人在提供经济支持期间拥有这些猛兽的使用权。

        要知道,万牲园的主体——也就是北平的万牲园,其建立目的是为了给皇家提供消遣;而位于鸩水的万牲园作为一南一北与之对称,原先是南方官员为讨好袁克定所建造的西式园林,豢养尖牙利爪,因英国人担任设计师而其建筑风格融合了西方的哥特式风范和中国的地主大院之结构,后来中国局势逐步动荡不安,万牲园内逐步建立了碉堡与炮楼。也就是说,万牲园属于一座配备了部分军事建筑的私人园林,并无其他经济收入。即便是在蔡家手中,也是如此。其经济开销完全取决于蔡老太爷的金龟婿——蒋氏——也就是花宾的父亲,所提供的经济支持,蔡老太爷是十足的官场之人,而蒋父是典型的大地主兼生意人,对万牲园的主权把握尤为注重,并不容许德国人染指他们应得部分之外的内容。

        蒋花宾豢养这些猛兽的本意是为自己所用,帮助自己奴役佃户,以赚取利益。**想要夺取猛兽的控制权,花宾固然不会同意。

        1920年十二月,圣诞节前夕,德国人以赠礼之名前来祝贺节日,而习惯于过洋节的蒋父凑巧也在准备晚宴,出于礼貌,主家留下这位外国朋友用餐。不愉快的餐桌经历让那时的花宾明白了大人的世界是有很多摩擦的——之前他一直沉浸在书本知识之中。当德国人提出以合理的价格买下万牲园时,遭到了蒋父的婉拒;餐后德国人请求蒋父三思而后行时,蒋父断然拒绝。这样的举动无疑激怒了德国人——这支当时武器装备领先于全亚洲的军队,尽管只有二十人在场,但仍然让蒋家的家丁望尘莫及。与其他的地主老财类似,万牲园也豢养了一批看家护院的家丁,武器装备也算可圈可点——五支长枪,多为当时在中国称得上先进的毛瑟步枪;三支短枪,清一色二十响;一挺捷克轻机枪。但这在德国人的**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在1927年,德国人与蒋中正达成协议,委员长以中国的稀有资源换取德国的武器装备以及德国军官前来指挥、训练军队,多年后的正规军尚且要依赖德国人武器的支援救济,何况这时候蒋家的家丁这点地方武装。一言不合,三言两语挑动双方矛盾,便是兵戎相见。四十余名家丁——有些还手持弓箭和鸟铳这样的原始武器,与二十名装备精良、具备高军事素养的德国正规军相对峙,家丁持枪不稳军心涣散,德国人子弹上膛稳操胜券。

        直到德国人发现他们完全忽略了那已经出师的队伍。当时的花宾不愿也不敢参与这场的纷争,他作为一个晚辈,所能做的只有蜷缩在那冰冷的铁笼旁任由委屈、懦弱、令人厌恶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瘦削的两颊滑动滴落,纤细的手指遮盖住尖嘴猴腮的脸庞,只是咸涩的液体仍然从指缝隙间逃窜出来。轻微的抽泣和喘息声不仅令花宾本人的心脏一面蠕动一面战栗,也让牢笼内淌着唾液的猛兽感到烦躁、不安、狂怒、暴戾恣睢。

        穿着西服,包着怀表,系着紫色围巾,裹着纯白手套,戴着四颗戒指,一双亮而挺的皮鞋,衣着体面,而举止令人掩面。

        就像每一个主人饲养的看门犬一样,它们对花宾的悲伤会做出最原始的反应,包括这些体魄和凶猛程度都远非家畜可比的猛兽。一匹来自博茨瓦纳的猛兽——强健、残忍的斑鬣狗竭力扭动长而粗的脖颈,将粗壮的脑袋伸出牢笼之间的缝隙,以鲜红的舌尖来舔舐花宾的侧脸。花宾抬起头来看着它——或者说,在花宾眼中,应该是她——那张漂亮的脸颊,邋遢、脏乱的鬃毛和餐后的血污混合散发出的血腥味让他感到温馨,黑色的嘴唇包裹住最温柔、最俊俏的曲线,之下掩藏的是鬼斧神工的构造:四颗摄魂夺命的犬齿,寒光闪烁,这是个美人,毫无疑问,花宾这样想。

        他伸出瘦长的胳膊将她的脑袋揽入怀中,尽量贴近自己的侧脸,让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花宾能够清晰感受到,她在询问是什么令他感到不快,她在恳求能否替他分忧解难。这只嗜血的猛兽肆意舔吮花宾本就有些蓬乱的黑发,她的本意是舔舐花宾的咽喉,只是对方正将脸埋进她颔下棕褐色带斑点的皮毛内哭泣。随着蒋父与德国人的争吵愈发激烈,作为文雅人的蒋父也不由得暴躁起来;花宾的哭声逐渐由若有若无的气息声变为断断续续的哭泣,斑鬣狗也变得越来越躁动。

        她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她的主人,或者说她眼中的神明,在她的眼前被人欺侮至哭泣的田地,也许她不理解哭泣的含义,毕竟她没有泪腺,斑鬣狗也不会用哭泣来表示哀伤;但是从花宾脸上的痛楚和战栗的身躯,她能看出来,主人此时的情绪非常悲苦。很快,牢笼内的其他斑鬣狗聚拢而来——斑鬣狗是群居动物,且雌性斑鬣狗的强壮、残忍胜过雄性,一般由一只最为凶暴、矫健的雌斑鬣狗担任族群的头领。正在安慰主人的斑鬣狗是族群中最年长的雌性,凶猛、暴虐,经验丰富,花宾给他们投喂牛马时,她总是第一个将猎物开膛破肚的,并毫不吝啬第一个享用五脏六腑。她的名字——当然取自花宾——阿淄拉,意为“侍女”,花宾认为她是最温柔的雌性动物之一,如果自己是鬣狗的话,愿意和她结为伉俪;而花宾并不是没有目睹过她将可怜的马儿开膛破肚的场景。阿淄拉的妹妹——鬣狗群中地位较高的一只,当然,你不能指望猛兽之间还会讲究亲情,花宾不止一次目睹她挑战阿淄拉的权威。祸起萧墙总是无奈而又不可避免的现象,尽管是在禽兽的社会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