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交易
        普尔喀丽亚早就习惯了路曜的嫌弃和冷淡，并不在意，就势推了路曜一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们匈人还是这么冷酷无情吗？我还以为新罗马的繁华和温暖能融化你这块石头呢。”她收起笑容，平淡地说。路曜并不是不能接受一位美貌女子的投怀送抱，甚至在君士坦丁堡不为人知的某些角落，美貌的男子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个女魔头他确定不行。

        他清了清嗓子，向这儿时玩伴行了个礼，“尊敬的第七军团将军夫人，君士坦丁堡商会的实际掌控者，匈人使臣、东方兵团司令路曜向您问好，并希望您能代表商会缴足下一年度足够的贡金。我们晚宴见。”他故作严肃地说起贡金的事。

        那女孩佯作生气：“萝卜头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要谈贡金去宫里谈去，找克利萨菲斯那个...那个宦官去谈去，商会只跟陛下交割税金，而且你要非得这么官方的话，你得叫我公爵夫人，陛下已经封我的丈夫为公爵了。”路曜重新微笑，“做你的梦去吧女魔头，女魔头，女魔头~”他故意叫她最不喜欢的外号，惹得这身着华丽罩袍的女子顾不得礼仪，追着路曜就跑。

        路曜边跑边回头冲着女魔头做鬼脸，在市场门口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躯。这正是按约定来到塞兰布里亚市场的托格撒，和跟着托格撒往过走的阿提拉。阿提拉是在市场外售卖烧饼的小摊前遇到的托格撒，他让这卫兵用随身带着的铜板买了几个冒着油的现烤烧饼，准备充作几人的午饭。

        普尔喀丽亚看到阿提拉和托格撒手里拿着的烧饼就生气道：“小不点，你快把那东西扔了，来了我的地盘怎么能让你们吃这个？跟我走，老娘请你们吃伊比利亚上等的金枪鱼！”说着一左一右搭着路曜和阿提拉的肩膀，走出市场。托格撒惊讶于这个画面，但也只能跟在后面。

        此时的市场内，靠外的一个普通的匈人商人经营的北日耳曼腌鱼摊位里，这中年的商人打开了一张折叠好的莎草纸。这纸张是阿提拉刚刚出门的时候顺手扔在摊位上的。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二号建议：蜘蛛开始吐丝，小心魔王。进货十二莫迪，索菲娅小姐的裙子很好看。”

        这商人仔细看完，将这纸张放进嘴里嚼碎吞了下去，同时吃了一大口腌鱼，因为吃得太快噎住了，不得不又喝了一大口劣质酒。

        ............

        晚宴如期举行，不过改在了气氛更轻松、规矩更少的布拉赫耐宫。西罗马使团、匈人使团、哥特人使团、汪达尔人特使和东西教会代表都齐聚宴会厅。皇帝狄奥多西姗姗来迟，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告辞回去休息了，祝宾客们玩的开心，让近卫军首领克利萨菲斯代替他主持宴会。

        路曜看着雕花的原木色桌子上满满摆着的龙虾、鱼子做成的博塔格、小莴苣装饰的烧鸭子等等，面色复杂地半掩着脸。中午被那个女魔头喂了太多金枪鱼，导致他现在看任何食物都眼神怪怪的。阿提拉下午没有吃什么东西，此时也是，普尔喀丽亚也懒得管这个一贯倔强的小不点。

        看了看似乎不会立即结束的宴会会场，路曜一口喝干了面前酒杯里的茴香酒，然后暗地里示意临时主持人克利萨菲斯请求离开。这年轻的司令面庞轮廓深邃却白净无须，微笑着向路曜和阿提拉点头。

        走出越来越显得沉醉迷乱的宴会厅，阿提拉低声对路曜说：“约书亚，我晚上要出去一趟，千万别让警卫知道我的离开。托格撒，你保护好司令。”路曜点头，托格撒也遵命。“亚诺什，晚上小心，我也要出门，我们一起出发。你早点回来，回来时候在窗户上轻轻敲三下。”

        接近午夜，布拉赫耐宫偏殿，路曜按宴会上女魔头派侍酒侍女送来的地址，悄悄来到了一处房间的门口。他命令托格撒在门口的庭院里小心守着，然后轻轻敲门进去。

        不出意料，梳洗后的普尔喀丽亚正坐在房间里的一把木椅上，眼睛盯着炭火上温着的液体。“小萝卜你来啦，快坐，我知道这种宴会你肯定不喜欢，特意让侍女给你做了你喜欢的汤。”路曜安静坐在她面前不远的一把空着的木椅上，盯着她，“你不怕你丈夫回来？你就这么大胆？”他不无玩味地说。女魔头撇了撇嘴，说：“他今晚在圣宫当值，明早才会回来。”

        说完，她走下木椅站起身，一步步缓缓接近路曜，用柔软的手轻挑了路曜有一点点微不可见胡须的下巴，然后蹲下身子，为路曜一根根解开皮靴的绑带，边解边抬起头，用魅惑的眼神望着路曜。

        当她成功解开全部绑带，正要把这碍事的皮靴彻底脱掉时，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安娜阿姨过世了。”路曜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普尔喀丽亚的动作突然停滞。

        “...什么时候的事？”沉默了片刻，她低声问。路曜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跟亚诺什去找她，邻居们说她早就因病去世了，我们甚至都没有找到她的墓...”

        空气陷入了凝固。路曜弯腰一根根把刚刚被解开的绑带重新绑好，然后坐到了炭火边，拿起普尔卡准备好的碗和勺子，开始喝那锅汤。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后传出低沉压抑的啜泣声。他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过去，脱下自己的大衣，轻轻披在女魔头的身上。

        ............

        拜占庭区，圣索菲亚大教堂对面的地下水宫，是君士坦丁堡市民消夏避暑的重要场所。在蓄水任务之外，管理委员会很乐意兜售廉价的门票，以吸引市民。至凌晨，这座地下宫殿将免费开放，以庇护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夏天是这样，等到了冬天更是如此。

        深处的一处隐蔽的角落里，阿提拉走到一个乞丐打扮的人面前，然后并排躺下。那乞丐自顾自说话：“魔王跟头儿在一起，红孩子在保护。耍猴马上就要结束了，波斯猫赢了。”阿提拉点头。“嗯。”

        沉默了一会儿，阿提拉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烧饼，正是中午没有丢掉的那个。他把它掰成了两半，尽管因为凉掉了，这很困难。“你要吃吗？”他问那乞丐。那乞丐谢过他，接过那冰凉的烧饼，二人一起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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