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盲人、赶路人与留守者 (1 / 7)
        经常有人好奇，那住在庄外的李婆婆的眼睛是不是真的看不见了。

        无论是她那满是皱纹的褐脸上那双灰白浑浊的眼睛，还是从平时会被石子绊倒，走路都要摸索着过的行为，这又老又丑的老婆子一定是瞎了的。

        可若她真的是瞎了，可她纫针绣花却比任何人都快又好，干起杂活来却比任何人都要利索。

        这也许是和她干了一辈子的事情有关系。

        她原先是在一家大户里做婆子，后来不知因为什么被人家赶了出来，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幸得人勤快，针线活也不错，便经常帮邻人洗衣补衣度日。后来她有了眼疾，找她缝衣补衣的人也少了，只好找些杂活干干，这才聊以果腹。

        正值盛夏，李婆婆便支了个茶叶摊子，也好给远途而来的外村人供些茶水，挣点茶水钱过活。

        “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一路到这里一定受了不少苦。”盲眼的李婆婆听着客人的喘息声。

        李婆婆给客人续上了茶水，滚烫的灰绿色茶水从铁茶壶中流出，灌进了外层有一点点黄锈的铁茶壶中。金婆婆把铁壶灌上水，放回了炉子上，她做这些事情已经有一些年头了，渐渐地已经变成一种肌肉记忆，她将所有的东西放在几十年都不曾一变的位置上，又在相同的位置上将它们拿起。

        喝茶的客人没有说话，他端起了茶杯，一点液体划过了他的喉咙。

        “你不爱说话？想来也是，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累了，”李婆婆点了点头：“赶过远路的人都知道，漫长的路途不但会累身体，更累在心上。”

        客人轻轻笑了。

        炉子里的黑木炭渐渐红了、热了、碎了，炉子上的新茶水咕嘟咕嘟的响着。

        “水开了。”李婆婆有些迷茫。

        客人站起了身，他在桌子上留了许多钱，堆起便像一座小山。

        一枚银币从小山的最顶端掉了下去，咕噜着滚了下去，掉到了桌下，落在了微湿的褐色泥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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