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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序
        景泰三十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大雪从八月份开始在苍河以北纷纷扬扬,大胤朝的整个北方一片茫茫。以往的大雪**份才出现在大胤最北的朔北一带,而在苍河下游的中州一带,八月份正是播种秋麦的大好时机,但是今年的雪来的太过猛烈,秋麦根本无法播种下去,百姓开始隐约担心来年的春夏是否有足够的存粮应付下去。

        当年九月,在朔北五郡一带出现了凶兽“朱厌”,主战事频发。同样在大胤朝的南方悬云观中,久负盛名的道士李纯楼夜观星相时发现“荧惑守星”主“大人易政,主去其宫”。年过古稀的李纯楼大骇,在观星台上沉思良久,直到花白的鬓发已有凝冰时,方才踱步回屋,草书一封密函,用蜂蜡密封,急匆匆地派人往天启送去。

        异常的严冬、凶兽的现世、不祥的星相闹得大胤一时人心惶惶,最终在大胤朝的中心,这个古老的天子之都引发出一圈圈的涟漪,这样的涟漪最初只是如沉静湖水中一丝不起眼的微波,没有人能想得到这不起眼的微波最后竟荡漾成了排山倒海的巨浪狂澜,最终将大胤这艘巨船彻底粉碎。

        在“朱厌”出现后不久,一匹来自赫仑原的一匹快马急弛入天启,在大雪纷扬的朱雀大街上用踏出了一道刺眼的黑色,而此时的大胤皇帝百里衎正在沐岚宫外焦急地等待着他最心爱的茹嫔临盆。

        羽林卫将那名身穿胡服的骑兵带到皇帝面前回禀:“陛下,边关急报!”百里衎不耐烦地回头说:“茹嫔临盆在即,何事如此慌慌张张?”那名胡服骑兵匍匐向前,递上一只盒子,盒子上有一封奏折,并道:“陛下,蛮族作乱,来犯之敌已被我部所破!”

        近侍将奏折呈给皇帝陛下,是赫仑郡守乌鲁祁的折子,乌鲁祁在折子上说,寄北草原十六部联合叛乱,劫掠大胤北疆,来犯之先锋龙真图格已被斩杀,特献首级,然敌之大部未歼,恐成大患,请陛下定夺。

        百里衎看罢奏折,急忙让近侍把那盒子抱远一些,生怕沾了晦气,同时有些疑惑,北境广阔,寄北草原十六部虽连绵不绝,但自从先祖扫荡草原之后,羸弱不堪,再无雄主,年年进贡马匹铁器,如有不从,即令诸部共伐,以蛮制蛮,赫仑郡便是当年归化的一部,北方蛮族已无结盟可能,如今怎会突然结盟叛乱,且如有叛乱,朔北五郡怎会不知?前些时日,到是有军报来报,说有零星蛮匪串乱边镇,但都是活不下去的牧民而已,不成气候,难道说蛮子惧怕五镇精兵,选了地势平坦的赫仑郡大举进犯?

        赫仑郡胡汉杂居,如互相呼应倒也不是不可能……百里衎正在思量,这时沐岚宫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产婆急忙忙出门禀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茹嫔诞下一名皇子。”百里衎听闻是皇子,顿时将边关急报抛之脑后,哈哈大笑说:“茹嫔有功,特封茹妃,皇子赐名顺!”一时间众人齐齐下跪,同声道:“恭贺陛下,喜得皇子!”皇帝移步朝沐岚宫殿内室走去,一边说:“都退下吧。”这时内侍才悄声提醒到:“陛下,还有边关的事儿……”

        百里衎一拍脑袋:“瞧朕这记性,诏封乌鲁祁为北境都督,帅部荡平寄北,尽诛酋首,同时安抚牧民,扬我大胤之恩威。”胡人的事,让胡人自己去闹吧,只要别在大胤境内就行了。但近侍对这个命令似乎有些担忧,这样大的事情,难道不用和三公商讨吗?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去草拟诏书,他只是小小的内臣,而对方是皇帝,有着至高无上,不容置疑的权威。而那个低头跟在他身后去拿诏书的胡服骑兵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欣喜。

        在第二日的早朝,皇帝向众臣宣布了这个消息,左丞相陆安竭力反对,希望百里衎可以收回成命,陆安无比坚决地说:“陛下,北境广阔,盛产军马和铁器,乌鲁祁本是胡种,若大权在握,如有不臣之心,将成大祸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右丞相刘必反驳到“左相未免危言耸听了些,乌鲁氏自成宗皇帝时归化以来,世代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况且当年扫荡北境,乌鲁氏勇当先锋,手中尽染寄北草原十八部族的鲜血,那些蛮人怎会与他同心结盟呢?”太尉张起琛也说:“陛下,乌鲁祁之前曾是臣的麾下,其人忠毅勇武,绝无二心,倘其真有不臣,区区一郡如何对抗我大胤百万之师,寄北蛮子不过是些未开化的野蛮人,不足为虑。”

        但是陆安仍不依不饶,跪在朝堂上不肯起来,百里衎的脸色变了又变,无论自己做什么决定,这个老东西总是不满意,总是这里不对,那里不妥,蛮子的事,随他们去打好了,当年先祖能荡平北境,如若乌鲁祁真有什么,那便再荡平一次好了,况且朔北五镇之兵一日内便可抵达赫仑郡,难道朕的旨意只是废纸一张?看着这位先帝肱骨之臣,毕竟是老了,有些糊涂也是正常的,他也不忍心责罚,只是憋着一口气说:“朕的旨意已下,此事不必再议,退朝吧。”

        陆安是出了名的犟骨头,虽然下了朝,但执意跪在宫门外不肯离去,北方传闻出现“朱厌”,天上又有“荧惑守星”,蛮族当伐,但绝不可用命于蛮种,若让乌鲁祁独断北境,恐有大厦将倾之难,他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这么坚持着,希望皇帝可以听他一言。但陆安毕竟老了,今年的冬天过于寒冷,久跪于宫门之外,即便是精壮武士也不见得受得了,终于,这个侍奉了大胤三个皇帝的肱骨之臣,在他穿行过无数次的宫门外,吐了一口血后便溘然而去。

        陆安死的这一天,天启开始了连绵不断的大雪,下了整整一月有余,庙堂之上,市井之中闹得沸沸扬扬,百姓把大雪、朱厌、荧惑守星与陆安的死联系起来,言官们不断上书皇帝,希望他自省,希望他可以给死而后已的陆安一个交代,而同时北境捷报不断,一连送上了七八个部落酋首的人头,但这些都不是百里衎最心烦的事,他最心烦的事是他的小皇子百里顺,从出生时便一直身体不好,常以药石为伴,有夭折之兆。皇帝百里衎认真地想了一下,或许自己这个皇帝还是有一些做法触怒了上天,以至于祸及皇子,于是他向天下发出一份《罪己诏》,勇敢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追封陆安为仁忠公,收回了乌鲁祁经营北境的寄北大都督,嘉奖他为“赫仑伯”,这实际上只是给了他一个头衔,乌鲁氏本来就世代经营赫仑郡。

        而百里衎为了向上天赎罪,也单衣薄裘地跪在天坛上,希望上天息怒,大雪可以停下来,皇子的病可以好起来,那天皇帝跪了半日,大雪真的就停下来了,但是没想到这一跪也让他自己染上风寒,身体大不如前。

        景泰三十一年的岁末,已经承平两百七十又四年的大胤朝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总算过去了。胤哀帝百里衎以为这个王朝会一直这么延续下去,但是他不知道三十一年发生的这些事,像一颗石子丢进水潭中,最终会化为滔天巨浪,终结掉这个古老的王朝,而那些后世敬仰的英雄们现在也不过只是孩子而已,他们在这滔天巨浪中不断沉沉浮浮,有的如流星般惊鸿一瞥便消失无踪,令人扼腕叹息,有的伴着巨浪掀起更大的浪花,创造一个又一个传奇,万众敬仰,还有的说不清道不明,明明是少年英雄的屠龙者,为何最终也变成了喷火的恶龙,这些人纷繁复杂,在沉浮中耗尽了自己的一生,可能功成名就,也可能遗恨人间,但最终也不过是白发渔樵江渚上,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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