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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梦 (1 / 7)
        老梦注释标题最初发表于1987年《天津文学》杂志,后收入集《诱惑》。

        伙房里的饭钵一天比一天少,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悬案不早点查实,意味着头头们还要多开好些会,意味着伙房里可能停工或半停工,大米就不能及时转化为米饭,更不能转化为汗水、粪尿以及皱纹白发等值得尊敬的东西。这个问题实在令人面面相觑。照场长的分析,不是严而不重,不是重而不严,而是万分严重——说得大家都惧怕起来。

        首先值得猜疑的当然是后生们。他们被迫天天晚上开会,在场长的神威之下装得乖头乖脑,搔挠着腿上那些鲜血淋漓虫咬疤痕。其实,别看他们这个熊样,谁能担保他们在怨气冲冲的时候,不会摔几个钵子以暗中报复领导?不会砸几个钵子以发泄他们对咸菜汤和老丝瓜的不满?这样的事情以前就发生过。每次水塘放干水以后,塘泥中露出的一些钵子就是证明。不过,最近场长派员暗暗调查,暂时还没有大不了的发现。

        钵子还是一天天少去了,蒸箱里那一角空缺还在逐日扩大,以致这天完全空去了一层蒸箱,有几个迟到者就没吃上饭。食堂**说,前不久刚买来一百个钵子,怎么就被你们吃到肚子里去了?照这样下去,保不准门窗桌椅也会被吃光吧?于是,场长一发脾气,我们又对各个寝室给予搜查。待人们出工下地之后,我们踢开那些破门,在床板下、墙角里、楼板上、蚊帐后这样一些隐秘的地方,搜出了队长私藏的花生种,小会计私藏的铁丝和扳手,如此等等。我们还发现平时特立独行的某个家伙,也写了讨好领导的告密信;花容月貌的某位婆娘,居然也有臭烘烘的被褥……我们直搜得世间万象都令人惊心的复杂之后,还是没找到要命的钵子。

        “干脆,找几筒树来,挖一些洞洞,让他们拿筷子去戳。”我这样说,并不是无视人类的尊严,只是有次确实看见某农家开饭,只是摆出一张条凳,上面有剜出来的一排凹陷窝窝,权当是碗,让孩子们围在那里争汤抢菜。

        勤保说:“鬼话,那不像喂猪?”

        在他看来,喂猪与喂人还是有区别的。其实,我在猪场干过,现在又在食堂里干,都是在大木盆里哒哒哒地剁菜,剁得盆底浮起一层白白的木渣。有多大的区别?

        我也有些教养了,“不能让场里再买批钵子来吗?”

        “根痞子得了肺结核。”他说。

        “我是说钵子。明日还要添一桌木匠,还有干部来开现场会。我拿什么蒸饭?”

        “我说了,不行的,根痞子得了肺结核。”

        他答得毫不迟疑。我费力地思索了一阵,还是没弄清根痞子的肺结核与我们买钵子有什么确定无疑的条件关系。

        当然,我自觉无知,不便再吭声。我得记住,勤保是我们的民兵排长,每天早上出操时有雄威凛凛的目光和口令,一声“立正——向右看齐”,嘴唇把鼻子一挤,就挤出他痛苦的模样,这足使我现在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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