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江口凭吊 (1 / 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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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江口凭吊 (1 / 7)
        自从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宣布迁都重庆后,大批**的军政要员、商界人士社会名流都迁至重庆。一时间,山城重庆成为了国民政府的政治、经济与文化中枢。加上蜂拥而至的几十万百姓,山城重庆作为战时“陪都”,变得拥挤不堪了。

        南京撤退后,唐生智深知自己在指挥撤退时的失误,特意到武汉向蒋委员长请罪,称自己为“待罪之身”。但蒋委员长没有加罪于唐生智,反而一改往日的喜怒无常,用温和的语言安慰唐生智,让本以为会被杀头的唐生智感到非常惶悚。蒋委员长不杀唐生智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蒋委员长知道,南京保卫战从一开始,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战事,更多的是一场服从政治而进行的战役,军事上几乎没有胜算,失败就是注定的,但从此之后,蒋委员长再也没有起用他。唐生智此战之后再也没有带兵打仗,心灰意冷的他返回湖南老家办学,并潜心修行佛学,不再过问**的任何事务。

        林浅依与肖梦寒是十二月十六日才抵达重庆朝天门码头的,两人下船之后,跟随撤退的国民政府的官员太太一起来到中山四路。林浅依在与她父亲相识的官员太太的帮助下,在中山四路上租了两间房子栖身。中山四路是重庆北面主要的街道,整条街上不但聚集了包括国民政府总统府在内的各个主要办公机构,也居住了许多的社会名流,像张治中将军的桂园、戴笠的公馆、张骧公馆等,使得中山四路街道上都能嗅到浓重的官员气息。

        林浅依赌气离开南京时,本打算乘船去上海转至香港,经由香港去法国,但由于战事吃紧,她到了码头才发现根本没有去上海的船,未能成行,只好随着撤退的人们与肖梦寒登上前往重庆的客轮。当时,战争的气氛已经笼罩了全城,她也不知道日本大军压境意味着什么,也未料到战争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只是单纯地想离开这个让她伤痛的城市。虽然她临走时给丈夫写下了诀别信,但她绝没有意识到南京一别会成生死永隔。

        刚到重庆的林浅依仍然沉浸在丧子的伤痛之中,身体极度虚弱,每天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想心事;有时起来,本想坐在书桌前看书,眼睛盯着书上的字却看不进去,连她最喜欢的萧笛也打不起精神来吹奏。儿子的影子不时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常常让她陷入幻觉之中,不自觉得喊出儿子的小名。她痛恨丈夫的所作所为,给儿子带来了杀身之祸。肖梦寒不忍心看到林浅依这样消瘦下去,便一直陪伴在林浅依身边安慰她,想尽各种办法来开解她,给她做各种她以前喜欢的食物,希望她能尽快从伤痛之中走出来。

        除了丧子之痛,林浅依还非常挂念父母,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她让肖梦寒到处托人打听他们的下落,当时离开南京时因为太难过,也没来得及问丈夫关于父母的去向,只隐约听说他们有可能到了重庆或是昆明,但经多方打听,也一直没有他们的下落,她觉得应尽最大可能地通知父母她已经来到重庆,免得让父母挂念她。

        尽管重庆地处蜀地,战略上易守难攻,但日军的飞机很快就飞到了重庆上空扔炸弹,意图迫使国民政府尽快投降。但国民政府仍然拒绝投降,蒋委员长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他为躲避日军的轰炸,从中山四路的总统府搬到南山的云岫楼。国民政府为防备日军空袭,还组织了重庆市民深挖防空洞,并且很好地组织空袭预警,让市民能有足够的时间跑警报来躲避日军的空袭。

        林浅依与肖梦寒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过了一个多月,转眼间虎年春节到了。与往年国民政府大肆庆祝新春不同,今年的国民政府似乎没有庆祝的意思,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如今的国民政府只能偏安一隅,国家半壁江山已经落入日本人之手,蒋委员长哪里还有心思庆祝新年。

        不过国民政府虽然不庆祝新春,可民间的花灯还是少不了的。大年夜里,整个中山四路街道的两旁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并且由于重庆阴雨潮湿的天气,乌云经常笼罩在重庆上空,日军的飞机暂停了对重庆的轰炸,重庆市民过了一个难得平静的春节。肖梦寒看到林浅依大过年的整天躺在床上日渐消瘦,便在晚间的时候,拉她出去看花灯。林浅依拗不过,只好随着肖梦寒去看花灯。

        虽然日军飞机没有来轰炸,中山四路上早已没有了往年新春街头的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走在街上的人们也都行色匆匆,几乎没有多少兴致来赏灯。两旁的花灯把街道点缀的如同白昼,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寥寥几个人在近距离地欣赏花灯,互相猜着花灯里的灯谜。林浅依看着街上各式各样的花灯,不禁回想起当年在南京过新年时的情景,让她更加触目伤怀。她的情绪一直都非常低落,本也无心赏花灯,只是机械地随着人流往前走。两人走着,林浅依忽然看到前面一个人的侧影,颀长的身材,挺拔的五官,浓密的头发。她心头一震,这个人竟然与沈紫瞻非常相像,“难道这个可恨之人也到重庆来了吗?如果真是他,我一定让他还我的儿子。”她心里思忖道,脚步却一刻也不停地跟随那人的身影,只见那人越走越快,林浅依也只好越跟越快,但仍然距离那个背影有一段路程,只能眼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灯火阑珊的地方,她再也追不上了,才怅然若失地停下脚步,看着前面漆黑的夜色,伤感的心绪又在她脸上弥漫开来。

        肖梦寒看到林浅依快速地向前走,一时没有跟上林浅依的脚步,等到她赶到林浅依的身边,看到林浅依脸上满是泪痕,立即对林浅依说道:“对不起小姐,我又让您难过了,咱们回去吧。”说着,她搀扶着林浅依往回走。“小姐,您刚才怎么走那么快,我都快赶不上您了,您刚才看到什么?”肖梦寒小心地问道。林浅依道:“没有什么,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可一转眼就不见了。”肖梦寒道:“熟悉的身影?是少爷吗?少爷他也到重庆了吗?”林浅依听到“少爷”这两个字,两腿一软,眼前一黑,“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几乎把肖梦寒压倒。肖梦寒使出全身的力气扶住她,把她扶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左手放在她的胸前使劲地捋。林浅依在凳子上坐了好大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

        “谢天谢地。”看到林浅依缓过来,肖梦寒双掌合十,心里祷告道。林浅依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少爷’这两个字,从南京离开之后,这个人在我心里已经不存在了。”肖梦寒明白她的心理,只好说道:“知道了,小姐。”一会儿肖梦寒又关切地问道:“小姐,您好些了吗?我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吧。”林浅依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说着站起身来,与肖梦寒一起往回走。

        虽然吐了一大口鲜血,可林浅依忽然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她像一个负重远行的人忽然放下了重担,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她似乎一改前几日病恹恹的状态,步伐矫健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在南京城里青春快乐的时代,让肖梦寒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就在两人一前一后刚进家门,林浅依忽然脚下一软,眼看又要瘫倒在地上,肖梦寒连忙上前扶住她,看到她脸色惨白,只好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然后急忙出门去找大夫。

        中山四路的西头有一位很有名望的中医叫余正道,虽然经常给住在中山四路上的达官贵人诊病,但他有一颗菩萨心肠,时常给穷人看病不收医药费。肖梦寒一路打听到余大夫的住处,敲门进入余大夫的家,给余大夫跪下恳求道:“余大夫,我家小姐身患重病,不得已才在大年夜来找您,恳请大夫出诊救救我家小姐。”余大夫听了二话不说,立即拿起药箱子就跟肖梦寒来到林浅依的病床前。余大夫给林浅依把了把脉,又问了肖梦寒一些林浅依的起居情况后,对肖梦寒说道:“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到药店去抓药吧,你家小姐患的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中药的作用能起多大,就看你家小姐的造化了。”肖梦寒道:“谢谢大夫,我家小姐什么时间能醒过来?”余大夫道:“她估计是精神受到严重的刺激,不过很快就能醒。我给你开的方子,先给她服用几天看看吧。”肖梦寒道:“好的,谢谢大夫。”说着,恭送余大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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