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国府西迁 (1 / 3)
        。她大声呼叫贴身女佣秋芸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回答她。她穿上扔在旁边几乎被撕成碎片的衣服，挣扎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发现门被锁上了。透过窗户，她看到院子里的梧桐树和远处的梅龙湖，忽然觉得自己竟然身在沈家的“紫园府”，她所在的房间竟然是沈紫瞻的卧室。她想推开窗户，但发现窗户已经被封住了，她一下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了。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听到门外有开锁的声音，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孩端着一碗饭和一碟菜进来，放下转身就要走出门去。梅安琪使出浑身的力气冲上去抓住那个女孩，用力推倒在一旁，眼看就要跑出去了，却被门口的东西给弹回来跌在地上。她非常生气地看向门口，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嘴唇上有一撮难看的小胡子，忽然她发现那撮小胡子在动：“花姑娘，八嘎。”她非常惊恐地看着那个男人，只见那个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一件一件地脱掉身上的衣服，很快便赤条条地向她扑过来。梅安琪本能地捂住双眼，嘴里叫喊着：“你滚开。”

        梅安琪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睛里的泪水汩汩地流出，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身处沈家，她忽然非常想念沈紫瞻，很想知道沈紫瞻现在怎样了，是否也在像她想念他一样在思念着她。她觉得她的生命已经属于沈紫瞻了，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她会立即自杀。只是她不知道此时的沈紫瞻现在哪里，能否来见她最后一面。

        此时的沈紫瞻也处在危险之中，尽管他对白芷起了疑心，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是日本间谍，而且他也舍不得白芷离开，因而即便开始对她有所防备，也没有将她遗弃在这兵荒马乱的途中。

        国军的撤退由于没有很好的组织，因而演变成了溃逃，绵延几十里的撤退队伍一眼看不到头，导致部队首尾不能相顾，全部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一路之上，日军的飞机一直围绕着国军撤退的队伍狂轰滥炸，士兵被炸得死伤不计其数，死者在血污中横尸草野，伤者在鲜血与尸体中滚爬……日军又不断地派出地面骑兵部队紧紧咬住断后的官兵，尽管负责断后的国军将士已经全力还击，但是士气低落到极点，只能冒着被敌机轰炸的危险夺路而逃，武器辎重竟然被全部丢弃，国军狼狈的样子让人根本看不到守卫国家的希望。而狠毒的日军宪兵队特高课则派出便衣特工队，穿上国军的军服，专门寻找国军的高级指挥部，袭击国军的高层指挥员，致使左翼兵团的几个司令部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更加加剧了部队的混乱。

        战场的形势急转直下了，沈紫瞻根据收到的情报显示，日军第十八师团和第十军主力直插太湖南岸的嘉兴一带，目标绕过太湖，直指南京以南的芜湖；第六师团占领昆山后与占领白卯口的第十六师团一起紧逼撤退的国军三路大军。他将这些情报全部呈报给戴笠后，戴笠指示他，除了少部分行动队员留守上海外，其余人员全部自行撤出上海。

        由于形势紧急，沈紫瞻为了避免沈紫稹看到白芷尴尬，决定让桂叔一家与沈紫稹乘船返回南京，他带着白芷跟随左翼兵团王耀武将军的五十一师师部撤退。为了让白芷行动方便，他让白芷穿上国军的军装贴上胡须化装成男人，不是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日军几乎占领了整个上海了，而且日军的飞机已经开始封锁江面了，不停的袭击撤退的船只，上海所有的船运公司都要冒着极大的危险抢运物资和人员，在这种情况下，沈紫瞻只好通过杜月笙的关系，联系好了公共租界的蛇头，给桂叔一家和沈紫稹买了前往南京的高价船票。为了避开日军的飞机轰炸，蛇头计划安排一艘小船让桂叔一家和沈紫稹以及其他十几名买了船票的人员，从码头上悄悄上船，到长江上再登上前往南京的大船。

        这个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沈紫瞻也因为急切地要送他们离开上海而没有详加考虑是否可行。当天晚上，沈紫瞻租了几辆黄包车，将桂叔一家和沈紫稹以及必要的行李送到蛇头指定的码头。码头的周围一片寂静，耳边只听到风吹过树林哗哗的声响。在船员提着几盏马灯昏暗的灯光下，沈紫瞻看到码头边上停靠着一艘乌蓬船，旁边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家都是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让他非常惊讶的人群中竟然还有几家外国人，浅色的头发和高耸的洋鼻子甚是显眼。为首的船员看到人员到齐了，操着一口浓重的上海话对大家说道：“大家都小心上船吧，上了船不许有灯光，否则让日本人看到会把咱们送进江里喂鱼。”沈紫瞻对妹妹说道：“你们上船吧，我已经电报告知了你嫂子，她会让人到码头去接你们。”沈紫稹道：“哥哥，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自己的，你也快点离开上海，这里太危险了。”沈紫瞻道：“你不用替我担心，你们离开后，我也很快就回南京，咱们在南京再见吧。”沈紫稹跟哥哥告别后提着行李箱跟黎修为和桂婶上了船，沈紫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交给桂叔后嘱咐道：“桂叔，这里面是五根金条和一些法币，你们路上用吧，一路上要小心。紫稹就托付给您了，她性格过于单纯，有些事还请您多担待。”桂叔道：“少爷，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小姐安全送回南京。”沈紫瞻点了点头说道：“上船吧，别误了时辰。”桂叔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沈紫瞻道：“我还有些未了的事，办完后就回去，你们到了南京先安顿下来，我还也很快回南京去的。”他目送桂叔上船后，船员拉起舢板，用浆在岸边使劲一磕，几支浆一起划动起来，小船便乘着夜色前进了。

        送走妹妹和桂叔一家，沈紫瞻似乎放下一件很大的心事，他轻松地乘黄包车返回白芷的住处，让她收拾行李，随时与国军一起撤退。

        沈紫稹与桂叔乘坐的小船沿着长江的岸边前进，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隐约看到前方的江面上有一个轮船模样的黑影，船上的人都叽叽喳喳的有些兴奋。就在小船准备往大船靠近的时候，突然大船上亮起十几盏明亮的探照灯，刺得大家的眼睛都睁不开。沈紫稹本能地抬起手挡了一下强烈的光线，旁边的桂叔拉了一下她小声地说道：“不好，快点趴下。”说时迟，那时快，沈紫稹刚刚趴下，桂叔还未来得及让妻子和修为趴下，就听到大船上的机枪“突突突”的响起来，小船上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人发出“啊啊啊”的惨叫声，有几位中弹的人跌进了江里。躲在船舱后面的桂叔反应极快，他情急之下顾不上妻子和儿子的安全，便一把拉着沈紫稹趁乱跳进江里。桂叔用手托着沈紫稹的胳膊紧紧贴着船舷，两人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位呼吸。为防止大船上的探照灯照到他们，桂叔将中弹跌进水里的尸体拉过来挡在两人面前。

        大约十几分钟后，大船上的人停止了射击。在围着小船转了两圈确信小船上没有生还者后，大船悄悄地靠近小船，只听“嘭”的一声，大船把小船撞了一下，大船上的人上了小船，只听到有人操着浓重的上海话说道：“老大，没有活口了。”另一个人说道：“好，又是一桩大买卖。”正说着，又有几个人跳上小船，开始挨个检查小船上的人，他们撕开小船上尸体的衣服，将衣服里的现钞和金条珠宝全部掠走，甚至连嘴里镶的金牙也没有放过。

        检查完尸体，他们又打开所有的行李，所有的珍宝玉器被席卷一空，其中一个大哥模样的人大声叫嚣道：“这些肥羊真是富有，再做几笔咱们就发财了，真是感谢小日本，让咱们这么轻易地拿到这么多钱。”另一个道：“大哥，日本人的消息真是灵通，咱们是不是得感谢日本人提供的消息，要不然咱们也不能这么准确地截住他们。”先前那人说道：“先等再看，如果日本人进了上海，咱们再感谢也不迟；如果日本人被赶出上海，咱们用不着谢了。”另外几个人都说道：“大哥说得对啊。”

        桂叔扶着沈紫稹一直在水里待着，直到大船“呜呜”地开走了，桂叔才扶着沈紫稹游到岸边。他安顿好了沈紫稹后，“扑通”一声跳进江里，奋力向那只小船游去。到了小船旁边，桂叔纵身一跃爬上小船，拿起船员的马灯，在一堆尸体当中找到桂婶与黎修为的尸体后，这个钢铁般的汉子禁不住泪如雨下，他紧紧地抱着几乎被子弹撕碎的妻儿的尸体，心里如刀割一般。

        抱着尸体哭了一会儿，桂叔不敢过多的停留在小船上，以防大船突然再开回来。他在尸体堆里找到一只火柴，把马灯在一只木箱的角上打碎，将灯里的煤油洒在尸体堆上，用火柴点燃后，再跳进江里，向沈紫稹所在的方向游去。在他身后的船上，火光顿时映红了江上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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