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重温故影 (3 / 4)
        沈紫瞻下午的时候又返回中药房，让桂叔准备了一份厚礼，让黎修为开车，三人直奔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沈紫瞻上次吃了闭门羹，对杜公馆有了相当的戒心，他让桂叔上前敲门，对门徒递上名贴道：“霞飞路上宝鼎堂中药房沈某求见。”不多时，门徒回来道：“老爷正巧在家，请几位到客厅等候。”沈紫瞻觉得有些意外，他没有多想，就与桂叔跟着杜公馆的门徒到一楼的会客厅，丫鬟模样的姑娘训练有素地端上来两杯茶水放在他与桂叔面前。两人刚坐定，伴着一声咳嗽，从门外进来一个人，沈紫瞻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材瘦削的长者，脸上略微凸起的颧骨衬托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沈紫瞻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杜月笙的画像，知道眼前的长者就是杜月笙，连忙站起身道：“在下沈紫瞻，见过杜先生。”杜月笙仔细端详了沈紫瞻一下说道：“沈先生请坐，后生可畏啊。真是非常抱歉，上次你来找我，门徒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沈先生不要见怪。”沈紫瞻道：“杜先生客气，晚辈岂敢，杜先生难得有空闲，今天能见到杜先生是晚辈三生有幸。”杜月笙道：“沈先生客套，听说沈先生在霞飞路上的宝鼎堂中药房做得不错，真是让杜某感到意外呢，不知沈先生今天来我寒舍有何指教？”沈紫瞻道：“晚辈岂敢指教。今天冒昧拜访，一是晚辈来上海滩有些时日，一直要找机会当面拜访杜先生；二是晚辈碰到难处，特来求教杜先生。”杜月笙道：“你只管讲。”沈紫瞻道：“今天中药房门口来了一些帮派门徒，抬着一口棺材，说是我的药吃死了他们的家人，他们不要我赔钱，也不让我吊唁他们去世的家人，只让我离开霞飞路。”杜月笙道：“哦，这件事我晓得了，我会替你办好的。”沈紫瞻听到杜月笙如此答复，觉得很是意外，他还想与杜月笙确认，但看到对方已经无意再与他交谈，只好与桂叔起身告辞。

        第二天早晨，沈紫瞻一早就到店里让桂叔开门营业，他则有些紧张地坐在二楼的椅子上看着街上的动静，而昨天抬棺材的帮派势力并没有出现在中药房门口。虽然那些人突然隐身让齐霁南和赵正伦没有找到调查的对象，但这让他明白杜月笙在上海滩上的份量，不由得从心里暗暗吃惊，杜月笙的能量比他想像中要大的多。青帮三位大佬之一的张啸林现在正与日本人暗通款曲，如果另外二位大佬也像张啸林一样准备投靠日本人，那对上海滩的破坏力将会难以估量，必要时军统将会除掉青帮三位大佬，估计一定会付出惊人的代价。

        他正在楼上发呆，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上楼来，他仔细辨别脚步声，知道是桂叔。他回过头来，发现桂叔拿着一封请柬，就问道：“桂叔，是谁的请柬？”桂叔道：“是你同学孙叔扬差人送来的，说是要与李明桓一起给少爷接风洗尘，邀请少爷今晚七点务必赏光前往南京东路上的七重天参加聚会。”沈紫瞻听了眼前一亮，这么说他大学时期最要好的两位同学都在上海混得不错，竟然约他在七重天吃饭。他连忙接过请柬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孙叔扬的笔迹，他当即决定只身赴宴。

        桂叔看到沈紫瞻高兴的样子，提醒少爷道：“少爷，我跟您一起去吧，虽然是同学邀请，但人心隔肚皮，在上海滩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小心为上。”沈紫瞻不以为然地说道：“桂叔，不用担心，他们是我同学，我对他们的脾性非常清楚，可以这么说，他们是我在这上海滩唯一不用防备的外人。”桂叔听了没有再说话，可当他看到少爷不停地打哈欠，就关切地问道：“少爷，您哪里不舒服？”沈紫瞻道：“我觉得非常疲倦，桂叔，你帮我弄点烟草提提神吧。”桂叔道：“少爷，烟草的瘾真得很难戒除的。”沈紫瞻道：“放心吧桂叔，我心里有数，我现在吸得已经很少了，你快点帮我弄点来吧。”桂叔只好转身下楼，到中药房的库房去拿烟草。

        沈紫瞻吸了一支烟后，又精神抖擞起来。下午的时候，他给妻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有约，不回去吃晚饭了。到了晚上，他准时前往七重天赴宴，见了老同学真是分外亲热。李明桓对沈紫瞻说道：“咱们三人一年多没见了，我都想死你们了，真没有想到能在上海滩重逢。”孙叔扬道：“我跟紫瞻也是在大世界偶然间碰到了，这就叫缘份吧，冥冥中似乎注定咱们三个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沈紫瞻道：“你们两人是怎么碰到的？”孙叔扬道：“这个说来话长，咱们坐下边吃边聊。”沈紫瞻道：“怎么个长法？”孙叔扬道：“当年你从学校离开以后，我们就相继从学校退学了，不久就相约到上海来了。”沈紫瞻道：“你们为何要从学校退学？”他似乎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李明桓道：“现在国家形势日趋严峻，日本人已经占领了华北，看目前的形势，日本人很快就会打过长江，偌大的学校，早已就不下安静的书桌了，所以我们到上海来，也是要为国家出一份力。我现在《晶报》当编辑，就是要为国家摇旗呐喊，唤醒民众起来抗击日本的侵略。”沈紫瞻道：“我到上海来也是这个目的，顾炎武曾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应该为国家出力。”孙叔扬举起酒杯道：“来，我们为能报效国家干一杯。”三人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们欢快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畅快的谈论着当年在学校发生的趣事。真是“他乡遇故知”，沈紫瞻觉得，能在偌大的上海滩碰到当年的同学，是人生中一大乐事，不知不觉间，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似乎看东西开始出现重影。

        酒至半酣，沈紫瞻与李明桓都有些醉意了，好像只有孙叔扬还有些清醒，沈紫瞻想端起酒杯站起来来给孙叔扬敬酒，没想到手不听使唤，把酒杯碰倒在桌子上，酒全洒在桌子上。孙叔扬连忙扶住沈紫瞻坐下，又将歪倒的酒杯放正。此时的沈紫瞻与李明桓都已经处在半醉中了。

        孙叔扬看到两人半醉的状态，特别是沈紫瞻的眼神已经黯淡无光，就用力拍了拍沈紫瞻的肩膀说道：“我给你安排了一段舞蹈，你看了保证喜欢。”沈紫瞻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僵硬，含含糊糊地说道：“什，什么舞蹈？”孙叔扬神秘地说道：“你看过就知道了。”说着，他用力拍了拍手，只见三位婀娜身姿、头戴面纱的姑娘从门外走进来，其中一人拿着一把琵琶。三人进门来，拿琵琶的那位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把琵琶放在腿上就开始奏乐，另外两位伴随着琵琶的节拍开始扭动腰肢、手舞足蹈起来。沈紫瞻与李明桓都不知道孙叔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两位炫舞技的姑娘。看得出来，沈紫瞻和李明桓完全被这两个姑娘牵走了魂，都只会傻傻地看着两位姑娘的柳腰身段和丰满的胸脯，不一会儿，两人的醉意就被这两位姑娘驱走了。

        一曲舞罢，那两位姑娘款款地走到沈紫瞻与李明桓面前，沈紫瞻尚能控制自己内心的燥动，李明桓则不管不顾地将那姑娘抱在怀里亲吻起来。孙叔扬见状，借口去方便一下就离开了房间，只留沈紫瞻和李明桓在房间里。

        好在沈紫瞻的意识还有些清醒，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位姑娘也不挑逗他，只是深情地与他对视。沈紫瞻看到眼前的漂亮姑娘，心中也是怦怦直跳。那姑娘与沈紫瞻对视了一会，便轻轻地摘下脸上的面纱，沈紫瞻看到她非常精致的脸庞，一下子目瞪口呆，内心突然崩溃了，他连忙站起身来拉住那位姑娘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你是安琪？几时来的上海？怎么不来找我呢？”那姑娘微微曲蹲了一下身体说道：“小女子白芷，给大爷请安。”沈紫瞻道：“安琪，你别骗我了，你什么时候到的上海？”白芷道：“先生恐怕是认错人了。”沈紫瞻用力捏了一下白芷柔弱无骨的手，白芷“啊”了一声，急忙想挣脱沈紫瞻的手，但没有成功只得小声说道：“先生，你弄疼我了。”沈紫瞻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梅安琪，是他认错人了，因为梅安琪总是逆来顺受，捏她再疼她都不会挣脱。可她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脸庞、身段、丰满的胸部以及说话的声音，跟梅安琪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怪他会认错人。此时沈紫瞻体内燥动的酒精让他兴奋不已，全然顾不得眼前白芷到底是不是梅安琪，立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她。

        在门外透过门缝一直观察屋里动静的孙叔扬，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没有想到沈紫瞻和李明桓这么快就跟那两个女人缠绵在一起了，看来这个叫白芷的女人的魅力真是无限呢，让眼光甚高的沈大少爷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孙叔扬心里轻蔑地想道。

        沈紫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天已经蒙蒙亮，昨晚的两位美人已经离开，房间里还弥漫着两人身上沉香的味道。沈紫瞻躺在地上，努力回味着昨晚点滴，他似乎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又猛然想起什么，连忙起身穿好衣服。这时李明桓在里间也醒了，他走到外间跟沈紫瞻两人对视了一下，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沈紫瞻率先打破尴尬，他快步走到窗前看到外面下着蒙蒙细雨，细小的雨丝让街上的行人们都行色匆匆。

        沈紫瞻道：“外面下雨了，咱们走吧。”

        李明桓机械地点了点头道：“好。”

        沈紫瞻道：“昨晚的事，不要向第三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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