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给我可以看见的声音
        因为从来没有了解和得到过，所以也谈不上失望或者有所期待，我自己心里也知道，耷耳的世界是没有声音的。

        暴风雨已经过去，第二日的早晨天空将将放晴，空气中依旧混杂着雨水的腥味，泥土经过一夜的雨水浸透变得十分松软，落脚便是十分明显的一个深脚印。

        我想那个时候的我心情是愉悦的，雨水将世界的浑浊清洗干净，雨后的天空，透明的湛蓝带着些许灰色，金黄色的云块散布在天空中，将害羞的太阳遮住脸庞。

        花圃内，鲜艳的郁金香花上停留着许多的花露，花叶上的水露晶莹剔透，如同水晶般在微弱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深呼吸一口气，带着花的芳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天蒙蒙亮，父亲便起来外出上工了。在工地就是这样，你要早出晚归，才能拿到钱，有的时候可能还要拖班，因为你是打工的，你没有资格选择。

        我起来时已是日出之时，睁眼便见母亲呆坐在方木桌旁，手挠着头，眉头紧锁，不用说，准又是忘记什么了。

        因为小时候的一次发烧，大概是连脑子也烧糊涂了！母亲经常丢三落四，明明前一刻还在做的事情，下一秒钟就可能忘记了，明明经常见面的人，说不定一转场她就把你当陌生人了。

        好在她从来不会忘记我，忘记我们一家人，明明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可是出现什么事情，她却总会把我们护在身后，就像母鸡护崽一样。

        弟弟和妹妹在床的里侧熟睡，我将枕头横放在床榻边后下床。

        看见母亲旁边几个发芽的土豆，走到厨房间将棱台上的刀拿给她，母亲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过我手中的刀，将手里的土豆切块。

        床上弟弟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在床上流着眼泪在闹，床边桌子上的水杯被打翻在地上也没有引起我和母亲的注意。

        直到我看见我的妹妹双脚沾满血的出现在我眼前，她嘴巴张着，眼泪流个不停。

        我和母亲迅速将弟弟安顿好后便赶紧带着妹妹去医院治疗，妹妹脚下扎满了玻璃碎片，被医生挑了好久才完全挑干净，直到妹妹被母亲按住的腿下缠满了厚厚的绷带。

        父亲在外面干活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奶奶知道后却尤为震怒，直接在医院当着一堆人的面扯拉着母亲，手戳着母亲的头，嘴里不知骂着怎样难听的话。

        围观群众也指指点点，一堆人在旁边互相咬耳朵，指指母亲，又指指我，好像我们是什么稀奇的玩物一样。

        母亲被奶奶用手戳的脑袋疼，又听不见奶奶在说什么，只能抱着妹妹一个劲的往旁边躲。

        奶奶似乎也是觉得没有意思，因为无论她怎么骂，被骂的人根本听不到那还有什么用？尽浪费她口水了，没多久，啐了母亲一口便转身离开。

        旁边的人见状似乎更起劲了，眼神变得放肆，动作变得张扬，甚至都不再咬耳朵，直接明目张胆的观看我们。

        母亲一只手抱着妹妹，另一只手牵着我，想带我们回家，可是那些围观的人并没有要放过我们的意思，虽然身体在远离我们，但讥讽嘲笑的目光一直在我们身上游荡。

        那有实质性的目光落在身上，让我觉得脸颊发热，眼前张张合合的一张张嘴第一次让我产生一种看见声音的感觉。

        有重叠混乱的声音出现在我脑海，不悦耳，像是长了刺的刺猬，让我感到疼痛。

        如果声音是这样，那我情愿永远做一个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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