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生 (1 / 3)
        之后的某个早晨，睡梦里的伊小海被院子里的一阵嘈杂声给弄醒。

        伊小海两眼惺忪地瞥了一下窗户，外面，浓重的夜色已经褪去，在方格的木楞玻璃窗上泛出一团浅浅的灰白。院子里的声音应该是渔夫弄出来的，只要这天出海打渔，渔夫就会早早起床，叮叮当当的，修补修补残缺的工具，收拾这一天船上必备的一些东西……伊小海翻了个身，正待睡去，这时，从院子里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老哥，听讲你捕上来的那只海螺，人家出到三十万你都没出手，是不是真的？”

        听得出，这个声音是他家渔船上请的一个帮工。

        “有这么回事，”渔夫回答，“儿子不肯卖，这孩子脾气像他妈妈，太倔强！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讲起来，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没什么东西让他喜欢，就喜欢海里的动物，你进他的房间，什么蟹壳、扇贝的，摆得到处都是。我捕上来的那只海螺，他给养在一个小木盆里，哎呦，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

        “三十万啊，可惜了！”

        “嗯……没什么可惜的，孩子毕竟是孩子，他懂个屁呀，一只紫海螺不能吃不能喝的，放在家里干嘛，光看看啊？我必须把海螺卖了，给他治病。”

        “那个生意人不是走了吗？”

        “我有那个老板的名片。”渔夫不觉压低声音，窃窃地笑了两声。

        “关键是，你想卖，你家小海不肯哦！”

        “不急，”渔夫摇了摇手，“等暑假结束，学生开学了，我再来想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你家小海跟海螺这么黏糊，我估计到了开学，你家小海没准会把紫海螺带去学校。”

        “没事，办法总会有的……”

        渔夫和帮工的声音越来越弱，随着“哐当”一声合上门，他们似乎出了院子……最终，小小的院落在黎明的晨光中，渐渐归于宁静。

        但伊小海已经毫无睡意，他睁大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此时，一种担忧，正在伊小海的心底，晨雾一样弥散开来。

        伊小海下了床，来到小木盆边，心情沉重地看着紫海螺。紫海螺似乎也在睡觉，一动不动地静卧在砂石上，身上突起的紫色角质，在暗淡的光线里，像一团熄灭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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