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叫他“阿紫” (1 / 2)
        2、叫他“阿紫”

        伊小海找来一个小木盆，将捕到的紫海螺养起来，又把小木盆搬到自己的写字台上，写字台的一头就是伊小海的床铺，这样，无论是做作业，还是睡觉，这只紫海螺离自己都近在咫尺。

        ——紫海螺俨然成了伊小海的宝贝。

        讲起来，伊小海生来就喜爱大海。

        渔夫清楚地记得，伊小海还在几个月大，就知道对着大海“咯咯”地笑。孩子体质差，经常无端地哭闹，渔夫偶然发现，只要把孩子抱去海边，孩子就不哭了。怪得很！渔夫摸到这个规律，但凡遇到孩子哭闹，就直接抱着孩子去海边。别说还真奏效，孩子一看到海水，就像被施了魔力似的，神态立刻就变得安然了。有时也不安分，但不是哭闹，是兴奋地在大人怀里伸胳膊蹬腿，一双黑晶晶的小眼睛炯炯地眺望海面，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他欢喜的东西。于是，渔夫干脆给他取了名字叫“小海”。

        伊小海从未见过母亲。

        ——母亲在生下小海后突发心脏病离开了人世。

        许是母亲的遗传，伊小海小小年纪心脏也出现了问题。医院给出的诊断，属于先天性心脏二尖瓣缺失。那几年，渔夫几乎不出海打渔，就近打打零工，以便能照应到小海。直到小海上学，生活方面基本能自理了，渔夫才敢出海捕鱼。

        认真说来，鉴于孩子有心脏病，渔夫依然是不能出海的。但渔夫不得不出海，首先两个人要吃饭穿衣，其次要供应孩子上学。之外，如果上天庇佑出海捕鱼收成好的话，渔夫还想积攒一笔钱，准备将来为伊小海治疗心脏病。——从最初诊断出伊小海患有心脏病，渔夫跑了好几家医院，医生一致裁决，根治孩子的心脏病，除了进行手术，没有其他办法。渔夫跟医院咨询过，一台这样的手术，需要花费三十多万。

        渔夫一旦出海，伊小海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伊小海的舅舅、姑妈也会穿插着来照应，那只是偶尔为之。总之，伊小海很孤单。在学校，和同学一样上课，但课下就不同了，同学们箭一样射出教室，在操场做游戏追逐嬉闹，同学们都知道伊小海患有心脏病，几乎不喊他参加。连体育课，训练学生跑步跳远啥的，老师也不安排他，别的学生在活动，他只能呆呆地站在一边看，或者干脆回教室。说起来学校是个孩子集中的地方，但实际上，伊小海已然被排除在这个群体之外。

        不过，伊小海也有去处，——一个唯一的去处，一个聊以**的地方。

        大课间，抑或午休，伊小海就一个人去学校图书室。他喜欢找海洋方面的书籍来看，自然的，科学的，的……只要跟海洋有联系，他都看。捧起这样的图书，他会生出本能的亲近感，如同鸭子看见了一泓渠水。他在图书室坐下来一看就是好半天，几个学期下来，学校图书室里关乎海洋类的图书，他几乎看了个遍。有一本图书叫《海底大世界》的，配了插图和文字说明，被他足足翻了不下十遍，纸张都翻烂了。

        伊小海的，不局限图书室，逢到父亲带他进城，伊小海不买吃不买喝，积攒多日的零花钱，都去书店买了书籍，当然，这些书籍都是讲海洋的，而且都是学校图书室不曾上架的。

        许多时候，伊小海是一个人在家。他不吵不闹，习惯了形单影只。做了一番功课，看潮汐退去，伊小海就会赤脚去海边，这时候的沙滩上，会留下潮水没能带走的小鱼小蟹，伊小海不会去捉活的小鱼小蟹，即便捉到也会丢进海里，他感兴趣的，是各种贝类动物的壳儿，有扇贝、哈利，还有豆粒一般大的螺蛳……

        伊小海在沙滩上奔跑着，捡拾着，渔夫若是看见一准会责骂，但渔夫出海了，看不见他。——这是他的世界，他的天空，他一个人的自由。每一次从海边回来，他的手上都会捧满各种贝壳。也能捡到海螺。海螺形状不一，有的细长如锥，有的宽大如号，外壳的色彩也丰富，土灰的粉红的梨白的……伊小海收集了很多海螺，但他从未捡到身上凸起紫色角质的海螺，一次也没有。他依稀记得在书里读到过紫海螺这个名称，没看到相应的图片，即便是《海底大世界》这样厚厚的绘本里也没有，伊小海一度怀疑，海洋中是否真的存在紫色的海螺？或许，紫海螺仅仅就是一种口头上的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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