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我 阿公的结婚大喜日
        张思远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上前递给雷老师，又毕恭毕敬地帮点了火，问：

        “雷老师，我们小时候听大人讲邓娘山死得非常壮烈，你能否讲一讲他的故事？”

        雷老师吸了一口香烟，又叹了一口气，答：“邓娘山这个人呢，为人仗义，仗义疏财，号召力强，有很多人两肋插刀的兄弟朋友。可谓生也仗义，死也仗义。他呢，在韩师长麾下南征北战的时候，成为常胜将军，全靠手下那帮兄弟朋友鼎力相助；在桂林保卫战中，他带人多次痛杀日本兵，又多次死里逃生，也全靠桂林的朋友；在尚雷凉亭路口伏击日本兵运输车，他一声招呼，就来了四五十人。他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为了救那三个兄弟而错杀了两个解放军看守。在一九五一年八月初二，邓娘山的父亲过世了，邓娘山有上百个兄弟朋友来做孝子，守灵了三天三夜，他也大摆酒席，让兄弟朋友醉了三天三夜，在他父亲出山（即出殡，尚雷人忌讳殡字，改殡为山。）那天，有三个黄家村的兄弟喝得酩酊大醉，下午时相互扶着回家，在一个菜园边，他们尿涨了，就捞起裤脚一起屙尿，刚屙完尿，就看见前面有一个妇女在摘菜，所谓醉酒容易乱性，就要去强奸妇女，人家妇女死命不从，这三个人就把人家先奸后杀了，后来这三个人被捉了，关在大队部的牢房里，准备过两天就开会公审。邓娘山眼见自己的三个兄弟要挨枪毙，心里很过意不去，就通过关系拿了酒菜进到牢房探望了，因为这三个兄弟都是他的生死之交，其中一个还是用胸脯帮他挡过子弹。他们四兄弟喝着讲着，讲着喝着，泪流满面，讲到就要永久离别了，大家又都抱头痛哭一番。当晚，邓娘山就去劫牢救他的三个兄弟，三个兄弟匪心不改，从牢房出来过程中又杀了两个解放军看守，一起逃进了娘娘山；解放军调动了一个营的兵力来围捕，他四个人自知死罪难逃，也许受到良心的谴责，也不抵抗了，在娘娘山的点将台抱在一起拉开手榴弹轰地自杀了。那一年，邓娘山和黄松林的小儿子邓国庆才两岁。”

        雷老师摇头叹息，听众们也跟着摇头叹息，叹息声此起彼伏。龙抗美从刚才糟糕的情绪中调整了过来，倒了一杯茶水给雷老师，又追问：“雷老师，我们今天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韦云山、邓娘山和黄松林之间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原来要嫁给韦云山的黄松林，恁样又嫁给了邓娘山？”

        雷老师手捧茶杯，笑了笑，又继续说：“这件事情，讲来呢话就长了。要讲清楚韦云山、邓娘山和黄松林之间的关系，要进行一大堆的背景做铺垫。我们尚雷，除了尚雷街以外，周围还有很多村庄。比如黄家村、谢家村、邓家村等。”看到大家点点头，又说，“韦云山和邓娘山、谢龙山、韩金山、黄松林和刘水仙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女；韦云山是韦家的独苗，他家在韦家村有几千亩田地，十几个村的田和地都是他家的。邓娘山呢，整个娘娘山都是他家的，满山满地都是树，一棵树就是十张钱，你们讲有几多钱。谢龙山是中医世家，在谢家村是首富。韩金山是韩师长的侄崽，黄松林是古仁村大地主黄旺财的小女儿，刘水仙是刘家大院刘富友的小女，他们的父母都是尚雷街上买了房屋。当时这四个山跟黄松林刘水仙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在尚雷中学毕业后，读了几年书下来，男女同学也都读出了感情，当时，韩金山喜欢刘水仙，而韦云山，谢龙山和邓娘山都同时喜欢上黄松林。”

        这时，郭建刚带着醉意抢过话头喊：“那不是一根骨头哄死三条狗！”

        大家都笑了。雷老师说：“这些话在这里讲，马上就要在这里丢。不要到处乱讲，要不然，韦云山谢龙山听到后，就会来找你晦气，他们的火爆脾气你们是晓得的。”

        大家点头称是。郭建刚用手掌拍打几下自己的嘴巴，表示说错话了，该打。雷老师又接着说道：“黄松林做姑娘的时候，人长得特别水灵，大大的眼睛，甜甜的笑脸，非常的逗人喜爱，最后，黄松林的绣球抛向了韦云山。邓娘山、韩金山、韦云山和谢龙山这届同学非常幸运，因为他们的毕业典礼韩师长亲自参加，韩师长对尚雷四座山非常喜欢，后来又保送这四个人到广西桂林陆军小学深造，学习军事知识。这四座山在到广西桂林陆军小学读书的第二年，都还没有毕业。韩师长部队与数倍的白崇禧部队激战于柳州北郊，结果大败，韩师长避闪锋芒躲到了港澳。四座山第三年毕业后，也都回到了尚雷。第二年初，韩金山和刘水仙结婚，韦云山和黄松林结婚，尚雷的街坊邻居刚吃过韩金山和刘水仙结婚喜酒，又准备吃韦云山和黄松林喜酒的时候，就出事了。”

        听众的胃口被吊了起来，更是变得静声屏气了，非常认真非常渴望地看着雷老师，象是等候吃大餐，人已坐好在了桌子边，就等着大鱼大肉上桌。

        张思远又轻步上前，拿出香烟，尊敬地双手给雷老师递上，掏出火柴帮点上火。雷老师吸吐了一口烟，烟雾把头脸笼罩了起来，烟雾中，又说：“出什么事呢？就在韦云山和黄松林办喜酒头一天晚上，韦云山的父母亲挨一帮土匪绑架了，赎人的条件很简单也很奇怪，就是：第二天婚礼要继续举行，但和黄松林结婚的新郎官不是韦云山，而是邓娘山，黄松林要挨嫁进邓娘山的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条件呢？因为这股土匪是凤山镇那边过来的，土匪头子喊做覃柳生，也是刚升起来做头子的，原来是二把手，一把手去巡山时，挨毒蛇咬死了，他就从二把手升上来做一把手。覃柳生和一个喊做罗佳萍的女妹崽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相当好，成年后，罗佳萍因为家穷，妈妈又生病，父亲就把罗佳萍卖给韦云山他爸做小老婆，要钱来医妈妈。覃柳生家里也很穷，根本帮不了罗佳萍家，覃柳生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挨卖了，心里感到很无奈又很痛苦，一跺脚就上山当了土匪。罗佳萍卖给韦云山他爸做小老婆，没有生养，两年后，生了一场大病，就死了。覃柳生把内心的愤恨全部发泄在了韦云山身上，要报复韦云山他爸，心想：你娶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也要人家娶你儿子心爱的女人。”

        很多人都摇摇头地叹息。张文彩还说道：“当年，韦云山黄松林办结婚酒，我都还去吃喜酒了的，后来，又跟着韦云山去了土匪窝，找那个覃柳生……”

        张思远看着张文彩说道：“阿叔，你不要讲，你给雷老师来讲？”

        谭天雷也说道：“是呀，你嘴巴笨笨的，你闭嘴。”

        大家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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