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层浪叠涌（二） (1 / 4)
        人们有限的记忆是记不住太多琐事的。

        长安街道，太阳东升，宫城的轮廓映下来，划出参差倒影。

        视线前移，层层叠叠的宫殿次第排列，最往里的大殿是最近修葺过的，与周边的殿堂比起来要堂皇一些，那是太宗时期就修建的，取名叫作“乾武”的宫殿群。

        早年间因兵祸和火灾几次倾覆，敬宗年间在旧址上重新修建，后几任又几次扩建，如今又经过修葺，规模已然不小。近前的几任皇帝大多秉持旧制，以乾元殿作为朝堂，以乾武作为朝堂算是宣宗被迎回京以后向外传达的第一个信息。毕竟，乾武殿只在太宗时期被作为军议之地，后续帝王，文治武功均难有难及，再用乾武，除了抒发大宏愿以外再难想出其他理由。

        乾武大殿，唐昭宗李晔端坐在龙椅之上，阶梯之下，文武官员分立两旁。在左侧是顶盔掼甲的将军，各路节度使和地方将领，凡是带着兵来的，都是一样的打扮。

        右侧的则是袍服齐整的文官，只不过气势上要弱上许多。

        中国古代乃至现今，无论坐席还是站席，方位排序都有极大的讲究。在秦汉之前，以右为尊，秦汉以后却是以左为尊。

        就拿座次来说，司马迁史记《鸿门宴》里有这样的描述:“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

        面向东边的为上席，然后是面北，面南居第三，西向侍的张良地位最低。

        还有官职，太宗时设尚书仆射职，两人分当，尚书左仆射为正，尚书右仆射为副，其他官职同样依此划分，左右尊卑就是如此。

        现在，这大殿之上，武将居左，文臣居右，地位高下，一看便知。地位如此，固然有乱世重武的原因，但更深层的其实是如今唐庭政治生态的集中体现。

        武将一方，大多是各地藩镇头领，草头王一样，有实际兵权也有地方经济支持，割据一方做了土皇帝，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自然就强势。反观文官这边，早年的几位大员也算挺有号召力的，但是因为老迈退出以及跟随僖宗、昭宗几次出逃，让武将打怵的那几个文官大佬也就相继卸任了，如今，新生代也没拿得出手的，青黄不接之下更是少有作为。

        总之，中央积弱，代表唐庭的文官、京官表现得自然就不尽如人意，地方藩镇势力强劲，武将一系自然就如日在当空，份外的刺眼。

        文官阵列，包括最前面身着朱紫的几位大员，要么是几大节度使推举上来的，要么本身就兼居一地长官，根本不属京官一系，昭宗的地位其实异常尴尬，手下无大才，除了帝名，其他的几乎被掏了个干净，着实是非常的乏力。

        身旁侍立着灰袍手持拂尘的宦官，本不是扎眼的颜色，但是大殿里全是盔明甲亮的各色军服，鳞甲熠熠，晃得李晔直发昏。

        皇冠之上的流苏有些碍眼，保持端坐之姿，李晔向一边的司礼太监示意上朝，略有些尖利的太监声音响起，大殿之下倒是慢慢静下来，本来轻声交谈的各官员也都各整衣冠，肃穆而立，毕竟，面子上的事，要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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