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卖字 (1 / 2)
        直到天完全亮透，李鹤才有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他的干瘪的肚子发出了低吟，喉咙就像是火烧一般的疼痛，他的意识很清醒，但架不住身体已经是劳累之极了，但是李鹤还是不敢睡，简单来说以自己现在这虚弱劲儿，说不定睡一觉就再也醒不来了。

        颤颤悠悠的走到四不像的桌子旁，李鹤坐了下来。

        面前的两个炊饼已经有些馊味了，但是此刻就也成了一种诱人的气味。李鹤砰的一声打开酒葫芦，酒香顺着空气直沁到他的灵魂里面。他本来就是风雅的书画家，虽然年纪尚轻，不能算是沉迷酒道，但这一种生命的醇厚香味还是让他极为享受的。一手拿起来干硬的炊饼嘎吱嘎吱的咬了两口咀嚼起来，一手拿着酒葫芦狂灌了几口酒。

        夏天已经过去了，空气里开始隐秘的带着点秋寒。两个炊饼，小半壶酒下肚子，李鹤浑身都暖和起来，说不出的舒爽。李鹤现在的状态至少已经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点心了。

        腆着个肚子，斜卧在硬床板上，李鹤打量着家中的物件，暗自想着生计。浑身上下抖搂不出两文钱，从前的老哥做的可真绝啊，做举人做到这种程度，范进见了心碎，孔乙己听着伤悲。

        四面墙，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板凳，几支笔，几刀宣纸，半块墨块，再加上几本破书和一个宝贝酒葫芦。这就是李鹤现在所有的财产了吗。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连个被子都没有，李鹤真想狠狠揍自己两下。现在自己的身体是谁都能随便打死，自己拳头是谁都打不死，那么如果我用自己的拳头揍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呢？

        算了不扯淡了。李鹤微微一叹。如今之计，随便抄个前人的诗词当成简历投递到某个青楼，固然很可能做个什么“执扇”，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总不能头一天就跟人说自己身无分文，先预知个把月薪水零用吧？再者说来，前人的诗词个个都是瑰宝，好钢用在刀刃上，不到万不得已，自己还真不想只靠这个混饭吃。自己现在虽然是个举人，但也仅仅是个举人，还是个住在城郊的破落户，自己随便抄一首，别人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

        世界就是这样的，一个毫无名气的人写出九十分的作品，也绝对比不上名人写个六十分的及格。

        李鹤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慢慢爬起身来。用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头随意裹挟着揣进怀里，将那酒葫芦系在腰间，悠悠地走出门去。

        算了吧。还是靠自己原本的手艺吃饭吧。什么手艺？当然是自己那一手入木三分，变化莫测的书法了。李鹤年仅二十四岁就得以邂逅兰亭，其书法天赋不可谓不高，幼时学欧楷，再学颜柳，下了不少功夫。更精于行草，苦临黄庭坚，料峭险峻，变化不羁，在圈子里有“蛇王”的诨号。盖黄庭坚书法被苏轼调侃作“树梢挂蛇”也。

        早晨的城郊，多了惬意的田园风光，不知名的树木长得油绿而茁壮，叶子在阳光下金光熠熠。李鹤的小茅屋其实很好辨认，小小的院中耸立着一棵百年老树，高耸古雄，遒劲苍然，老树在城郊原野的参差树丛中，真有些鹤立鸡群之感，成了独特的路标。若有人周边的农人，李举人家住何处，指着这棵老树准不会错。可惜的是，一般不会有人问。

        如果早穿越一个月，就可以享受享受这树下的天然空调房了。院中古树下，还搭着一张青石桌，倒也有些雅韵。李鹤有茅屋三间，一间居住，一间厨房，一间杂物。厨房终年不去，从前的李鹤一般每日都去城里买几个炊饼果腹，比小狗还好打发。至于杂物间，已经早没有杂物了，都转移到城里的典当行咯。

        李鹤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任思绪在晨风中飞扬。不得不说，大周的交通基础建设做的还是不错的，顺着一条路走，渴了喝点酒，累了（对就是这么弱）就倚在树上歇一会儿，往来的人们见到都会善意的问候一句李相公早啊，让李鹤觉得自己的知名度应该还是不错的。

        江南郡是排的上号的繁华之地，没进城呢，李鹤就已经听到了街道上热闹的声音。一进城，李鹤仿佛置身一个花花绿绿的世界，一条宽阔大道笔直朝前延申，街上也是人来人往，身着着各色的衣服，花团锦簇，把这世界都衬得艳丽不少。最亮眼得还是那穿街过巷得女子们，要说女孩子不能在外面抛投露脸，这样得礼法在这个时代早就被摈弃了，妙龄少女们往往手牵手，身披烟霞似的轻柔薄衫，露着白玉一般剔透光滑的脖颈，唇红似花，眼波流转间都是青春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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