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缘何统一与分裂
  隆圣皇帝眯起眼睛，冥思了片刻，问道：“为何罗马帝国统治整个儿地中海世界或者说欧洲的文明世界五百年，在这片大概有5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拥有大约5000万的臣民。如此辽阔而人口稠密的帝国，为何在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再无人能统一地中海世界或欧洲？尤其是欧洲，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拥有统一的宗教信仰，除东正教外，拥有以罗马教皇为首的罗马教廷，等级制度森严的罗马教廷统治着几乎整个儿欧洲的信仰世界。可是，罗马帝国之后，欧洲四分五裂，再无统一，即使是查理曼大帝，也只是主要统治今天的法、德、意三国而已。而中国，秦始皇统一四海之后，经历过秦末农民战争，经历过赤眉、绿林起义，经历过三国鼎立、五胡乱华、五代十国，却终能实现海内一统，这是为何？不知在座诸生，可否解释之？”

  诸生纷纷举手，隆圣皇帝示意林棠回答。

  只见林棠起身，林棠身着黑袍，头戴纱帽，先对隆圣皇帝作揖，然后说到：“我中华之一统，重在道统。自黄帝战胜蚩尤、炎帝以降，也就是四千百五载之前，中华大地上即有统一之天子，即部落联盟之首领，统治黄河－长江流域的广大地区。至启建立夏朝，至于商、周，天子虽对王畿之外无直接之统治，却享有天下共主之地位。秦始皇虽第一次直接统治四海，但不过是统治方式的改变，其根本是人们对天下只有一个天子和身为炎黄子孙的认同，可见，正朔之心，圣人之言，天道伦常，乃我华夏虽不时动乱，统一却为主流之根本原因”。

  隆圣人黄帝不置可否，又问道：“还有别人想发言吗？”

  只见林洋起身说道：“微臣不同意这一看法。首先，炎黄乃至夏朝，其存在与否和其他古老民族的古代传说一样，是未经证实的。退一万步讲，即使炎黄到夏朝的传说是事实，那么也不过证明存在一个中华部落联盟的首领，这一部落联盟的首领能在多大程度上控制多大范围的领土，也是一个未知数。而且根据《史记》的记载，即使是夏、商两朝，商汤也是先灭夏的附庸，再灭掉夏朝。而商汤灭掉夏的附庸，夏王不采取任何行动，可见其去确系非紧密联系。而武王伐纣，带领天下八百诸侯和45000士兵，会师孟津而进攻殷都，而商军主力在讨伐东夷的一些鸟图腾部落。这里，夏、商当然是国家，但那些诸侯，多半是部落，而且也不听天子的号召，不参与天子的军事行动，可见，不能称当时的中国为统一的。至于所谓的炎黄子孙的认同，更是无稽之谈，商、周对于自身部族的起源，都有各自的传说，很难说他们认同自己的炎黄之后。而天道伦常的观念，则是西周之后才产生的观念，虽然奉天伐罪早在夏启时即有，但真正把天道具体化是在西周之后。一言以蔽之，所谓天子、天道的认同是维系中华统一的关键的观点不足为证。”

  隆圣皇帝又问到：“那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林洋说到：“微臣认为，是治水，即黄河等大河的泛滥，使得居住在黄土高原和黄河中下游平原商的人们需要兴修大型水利工程来保障自身的生活，而治水需要大量的人群和统一的调动，在这一过程中，人们形成了服从命令和权威的习惯，这也正和大禹治水而后夏朝诞生的观念相符。也正是治水的需要，使得黄河流域的人们产生了密切的联系，形成了共同体的认同。”

  隆圣皇帝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家还有什么其他的看法？”

  林岚起身说道：“微臣以为，由于中国是一个大河文明，长江、黄河大平原连绵千里，沿海没有太大的岛屿，缺乏分裂所需要的地理隔绝，虽巴蜀难行，但有长江可连，且其面积、人口只相当于中国秦长城以内面积、人口的十分之一，以一省无力抗全国。故在中国建立一个统一的帝国相对容易很多。而西欧海岸线漫长且多山，沿海多大岛屿，英、法、德、意、西、奥、俄、北欧等国在地理上为山、海、河所隔绝，尤其是英、北欧各国、西班牙和意大利，在地理上极不容易被外地征服。地理原因是第一个原因；第2个原因是，罗马帝国是一个以少数罗马人或者说是拉丁人来统治诸多民族的一个帝国，罗马人在帝国内属于少数民族，所以罗马帝国缺乏主体民族。因此当罗马帝国几乎和**同时遭遇蛮族入侵时，大量的罗马人和罗马化的当地人被杀死，罗马文明在当地也就灭亡了。但是，**尽管经历了犬戎攻占镐京，经历了五胡乱华，但是汉族是中国的主体民族，这一点即使在五胡横行的黄河流域也是如此。正是因为汉族在人口中居住多数，才是中国分久必合的关键——作为一个民族，拥有共同的心理素质和民族记忆、文化传统，他们趋向于联合而不是分裂。第3个原因，则是地理原因，中国北方是戈壁滩和草原，东北当时过冷且为森林覆盖，南方是热带雨林，东面大海，西临青藏高原，西北是大漠，越过大漠是帕米尔高原。因此由于地理隔绝，周边没有大量的肥沃土地以供农业社会征服和使用，且沈括曾经计算，运五万军队的粮食，需要三万后勤部队，且无法超过600公里。这样，地理隔绝也导致中国周围难以产生可与中国发展相匹敌的对手——如帕提亚对罗马，而周围的游牧民族人口又因自然禀赋而稀少，使得它们难以如欧洲的蛮族那样一批批的入侵中国。因此，西欧长期分裂为多个小国，中国长期为大一统的帝国。”

  隆圣皇帝闻言，抚掌大笑：“此言甚得朕心。朕打算去万红园避暑并处理政事。你随朕入住万红园读书，闲暇时与朕探讨国事，另让鲁先生再选几个聪慧的，一同前往，待朕入冬回宫后再回府上。”

  林岚和鲁老先生闻言跪谢道：“微臣领旨谢恩。”

  正在此时，传来宦官的声音：“唐王殿下听闻陛下亲临王府，特前来面圣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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