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实存在
        “什么才是真实存在？这个苹果算是真实存在么？”讲台前的张远拿起事先放置的苹果面向众人发问。

        台下听众不禁微微发愣，不知道这位冠有科学怪才之称的大师用这话作为开场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大家的反应，应该对这个答案没有疑问。那么，我第二个问题，这个苹果算是真实存在么？”随着张远的话音，他原本空着的左手掌心上凭空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苹果。

        原本一片安静的会场顿时发出一阵轻笑。

        张远轻轻摆了摆手，亦是轻笑：“看大家的反应，我也知道你们的答案。但是这样呢，你们还能判断出哪个是真实存在的苹果么？”话音方落，张远转了下身，双手上的苹果似乎互换了一下，又似乎没换，跟着又回身面对听众。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有人忍不住道：“张教授，我们承认您手中的全息投影很真实，我们现在无法单凭肉眼去判断到底哪个是真正的苹果，哪个是全息投影。但那又如何，摸一下不就清楚了么？”

        “是么？”张远诡秘一笑，示意那人走上台来。

        虽然搞不清张远到底什么意思，但那名年轻人依旧兴致勃勃地快步走到了台上。

        “先带上这个，再摸苹果。”张远笑着给面前的年轻人带上了一个发箍模样的银色头环，随后示意他伸手去摸已然置于讲台之上的苹果。

        年轻人虽然搞不清张远的意图，也不明白带在头上的头环是什么，但还是按对方的意思伸手去摸苹果，随即讶然惊呼：“咦，这全息苹果怎么也有了真实的触感？张教授，您不会刚才趁机偷偷换了吧？”

        张远笑道：“我保证没换。这全息苹果不单有真实的触感，而且还有真实的味道，你可以把两个苹果都拿起来咬上一口试试，看到底有没有不同。”

        “真的？”年轻人满脸怀疑地按照张远所言，双手各拿一个苹果，先是轮流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后试探着轻轻各自咬了一口。

        “呃，一模一样，两个都像真的。奇怪了，张教授，您发明的全息投影，已经真实到这种地步了么？”

        看着年轻人手中，因为他那一小口而缺了一块的苹果，场下众人一片寂静。

        一名白发老者缓缓起身，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寂：“张教授，我虽然还不知道你这全息投影是怎么做到根据他的动作做出相应改变的，但我想，这不是重点，其实这最大的秘密应该在那个头环里。头环干扰了他的脑波，给他的感官模拟了相应的触、嗅、味觉。换而言之，他带上这个头环，其实就相当于进入了一个虚拟世界，所以，你完全可以让一个原本只是全息投影形成的苹果，在他心中完全变成真正的苹果。说句不尊重你的话，这其实不算什么，不过是虚拟世界的技术，换一种方式表现出来而已。我想，如果我去研究的话，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也能做出这样的装置。”

        听到此人的发言，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恍然大悟般的哦声，看向张远的目光，也从先前的震惊变得有些不屑。原来一切不过是新瓶装旧酒罢了。

        张远从面前的年轻人头上拿下头环，示意其可以离开，随后环视一眼宽广的大厅，放声大笑：“好。现在，进入今天真正的讲座。”

        “何谓真实？我们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么？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理解，都源于我们的感官，而我们的感官，说到底其实不过是我们大脑的一种神经反射。看到苹果，并触碰到它的存在，我们就认为面前真的存在一个苹果。但像方才一样，我们用仪器直接在人脑中模拟了一个苹果的真实存在，你又如何分辨它的真实与否？”

        “人类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所感知到的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人类所体验的世界，真实的世界在不同的生物眼中有着不同的状态。比如人类可以看到三维立体世界，而在蚂蚁眼中，世界却是二维的，蚂蚁看到的是平面图，一堵墙就好像一个只有长宽的物体。我们嘲笑蚂蚁，它并不认识真正的世界，但我们自己呢？我们的眼睛和其他感官会不会扭曲事物本来的模样呢？蚂蚁感知到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还是我们感知到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

        “有人会说，这个问题，早已有许多的哲学家提出过，而且，现在的科学家们，也在用另一种方式，一种物理的或者数学的方式，来探讨世界的真正面目。已经有很多人认为，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所感知到的那么真实可靠。我看到下面有一些听众在笑了，是不是觉得我的话题有些无聊，有些陈旧？的确如此。可我今天真正要说的，并不是这个老生常谈。”

        “所谓的视觉，不过是从物体反射出来的光粒子中，一部分进入人的眼睛里刺激视网膜，网膜再将所受到的刺激转换成电子讯号，沿着视神经传到大脑去。大脑收到讯号后，又以自己的方式诠释讯号，显示在大脑的显示器上，就形成了我们眼前所看见的世界。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同样如此。一切都源于我们的大脑神经反射。我们的大脑，是认为眼前的世界存在的基础。就像刚才的那位年轻人，如果没有事先的指认，没有旁人的否定，他必然会认为两个苹果一模一样，都是完全真实的存在。那么，既然我们通过自己的大脑神经反射，认为眼前的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又有何理由去否定，我们所创造的虚拟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它没有一样真实的视觉么？没有一样真实的听觉么？还是没有嗅觉、味觉、触觉？不，我们在这个世界所能感知到的一切，在虚拟世界中都能感受到！”

        先前的那名年轻人情不自禁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张口结舌地道：“张教授，我好像有些傻了。听您的意思是，难道认为，如果我们认为眼前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也应该认为我们所创造的那些虚拟世界，也是真实存在？”

        大厅中顿时响起一片哄笑，没有人认为，张远真会有这种荒诞不经的想法，并在这种场合中郑重其事地提出来。

        但张远接下来的回答，却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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