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辽馆 (2 / 2)
        距离沧州木店往北就是太庙，再往北就到了望春门，边上一座院子郁郁葱葱，极为气派，门口一块大匾，上书三个鎏金大字：都亭驿，笔力遒健，龙飞凤舞，与大辽如日中天的国势相得益彰。

        这辽国的都亭驿和西夏的都亭西驿完全不一样，辽人搬过来后，看正门附近的店还在开，干脆自己出钱将几个门面房包了，然后转手给辽国商人用。偏偏几个辽国商人不是贩马的就是贩盐的，不像西夏驿馆门口有肃州客栈这样容易让画师藏身的地方，这样一来，皇城司除了安排几个流动小贩，监视起来较为不易。可是，小贩怎能携带画具？皇城司开始一筹莫展。

        皇城司探事院也不是吃素的，院使黄敬和几个校尉商量一夜后，居然另辟蹊径、迎难而上。于是，三个月前，先是两个画师忽然在驿馆斜对面一颗树下摆了个摊，给路人现场画像，每幅画收行人五文、十文，也是看人要价。

        汴京人可能比较爱美，居然第一天就有十几个行人来尝试。第二天，除了第一天的两个画师，还来了新的画师，好像是这地方摆摊给人画画有钱可赚给传了开来。画师们蜂拥而至。正好有个画师赶来的路上买了把斧头，别在腰上就带过来了，给客人画画时斧头掉下来，不光吓了客人一跳，还将自己吓得半死。别的画师们见了，就笑称路人会不会以为这里是卖斧头的小铺，那被吓着的客人也是个诙谐的，说你们这地方干脆叫“斧头小铺”得了。

        辽驿馆觉得哪里不对，当天就派人过来客气地请画师们换个地方。画师们不愿搬走，说好不容易找了这个既有行人但又不拥挤的地方，旁边还有大树可以乘凉，驿馆看没办法，就找了开封府的衙役过来请他们赶画师们离开。这要是以往，开封府必然是板起脸孔请画师们离开，毕竟，和驿馆闹龌龊是枢密府和皇城司的事儿。

        可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开封府值班的多吃了酒还是吃错了药，来的衙役居然板起面孔，说驿馆内是大辽管，但驿馆外就是大宋的地盘，开封府将在自己地盘做生意的人赶走会招士子们写小文骂无骨气，甚至会激起民变，所以，不会赶画师们走。驿馆的辽国官员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画师们聚集在“斧头小铺”。

        皇城司自是早让自己的画师混在其中，也装模作样吆喝着给行人画，其实却悄悄将进出辽国驿馆的可疑人物画了下来。只是，皇城司不能派固定的人员盯着，只好偶尔派司内人员扮作行人来值守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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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却是轮到李成过来值守，李成本是李家炭行暗哨的掌柜，但现在人员紧张，炭行生意又处于淡季，司里就偶尔派他顶替一下。既然平日以炭行掌柜示人，为防止熟人认出，李成过来时自然只能扮作李掌柜。

        李成走近都亭驿，只见大树下今天有四位画师，一堆人围在那里。中间两个顾客，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面前两位画师表情严肃，煞有介事地一会儿抬头看顾客，一会儿低头作画，完全投入其中的模样。人群中一人打招呼：“李掌柜，今儿又来了？”李成打哈哈道，“天变暖了，是炭行的淡季，只好出来走走。”

        李成装作不经意朝对面驿馆看去，驿馆门口依旧站着两个小厮，对画师们这边的“斧头小铺”怒目而视。忽然，李成发现一个人从西走来，那人穿着白袍，背着书生篓，看到这边的画师时，皱了一下眉头，展开手中的一把纸扇，有意无意遮住了自己的脸。

        李成又盯了对方一眼后，悄悄踱到最旁边的画师旁边，那画师正是皇城司安排好的。李成见旁边无人，朝那画师使了个眼神，然后朝那白袍书生看去。那画师会意，口里对李成说着：“官人，要画一幅？好，朝我站定，对，就这样！这树上的枣儿甜不甜？”看上去是在画李成，其实却开始画那书生。

        白眼狼站在都亭驿口，两个小厮拦住，客客气气地问有什么事情，白眼狼说自己前几天在大宋境内被人抢了，需要救助。两个小厮吃了一惊，顿时放白眼狼进去，白眼狼只见里面站着、坐着的有十个人，都在等着一个主薄模样的人接见。

        只听那主薄对面前一位妇人说道：“你想办理休书证明？是要在大宋境内用，还是大辽境内用？要是在大宋境内用，还得翻译公证。先在旁边填个表，交个费。”

        看那妇人走开，那主薄又皱着眉对走上前的一位青年说道：“都告诉你多少遍了！你要办理大宋的永居，开封府要你提供在大辽的无犯罪证明，可是，这不是驿馆能出具的，我哪知道你在咱大辽到底杀了人没有，放了火没有？你说没杀没放就真的没杀没放？就像你说谁谁是你爹，那谁谁就得真的是你爹？对喽，这证明得回咱大辽开具！你开具好了带过来，给你签押公证是我这里可以办的。”

        都亭驿三楼，一个青年模样的人不时往院子里看，当他看到白眼狼站在院中时，好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走到二楼，好看得更清楚一些。仔细看清了果然是白眼狼后，那青年连忙招呼一个小厮，耳语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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