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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 (8 / 20)
        “呵,秦所谓商鞅,楚所谓吴起,越所谓文种,皆幸呼?”蔡泽道。

        “何为不可?夫公孙鞅之事孝公也,极身无贰虑,尽公而不顾私,设刀锯以禁奸邪,信赏罚以致治,披腹心,示情素,蒙怨咎,欺旧友,夺魏公子卬,安秦社稷,利百姓,卒为秦禽将破敌,攘地千里。吴起之事悼王也,使私不得害公,谗不得蔽忠,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不为危易行,行义不辟难,然为霸主强国,不辞祸凶。大夫种之事越王也,主虽困辱,悉忠而不解,主虽绝亡,尽能而弗离,成功而弗矜,贵富而不骄怠。若此三子者,固义之至也,忠之节也。是故君子以义死难,视死如归,生而辱不如死而荣。士固有杀身以成名,虽义之所在,虽死无所恨。何为不可哉?”范雎道。

        “主圣臣贤,天下之盛福也,君明臣直,国之福也;父慈子孝,夫信妻贞,家之福也。故比干忠而不能存殷,子胥智而不能完吴,申生孝而晋国乱。是皆有忠臣孝子,而国家灭乱者,何也?无明君贤父以听之,故天下以其君父为僇辱而怜其臣子。今商君、吴起、大夫种之为人臣,是也,其君,非也。故世称三子致功而不见德,岂慕不遇世死乎?夫待死而后可以立忠成名,是微子不足仁,孔子不足圣,管仲不足大也。夫人之立功,岂不期于成全邪?身与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其次也。名在僇辱而身全者,下也。”蔡泽道。

        “嗐噫!先生贤明,我不能及也。”范雎叹道。

        “商君、吴起、大夫种皆尽人臣忠致功也,闳夭事文王,周公辅成王,岂不亦忠圣呼?以君臣论之,前可比后呼?”蔡泽道。

        “尽不及也!”范雎叹道。

        “应侯君臣之情,慈仁任忠,惇厚旧故,其贤智与有道之士为胶漆,义不倍功臣,比之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又如何?”蔡泽问道。

        “未可知也。”范雎叹道。

        “哈哈,应侯君臣皆未有秦孝公、楚悼王、越王之厚也,君之设智,能为主安危修政,治乱彊兵,批患折难,广地殖穀,富国足家,彊主,尊社稷,显宗庙,天下莫敢欺犯其主,主之威盖震海内,功彰万里之外,声名光辉传於千世,君孰与商君、吴起、大夫种?”蔡泽又问。

        “未能及也。”范雎道。

        “今主之亲忠臣不忘旧故不若孝公、悼王、句践,而君之功绩爱信亲幸又不若商君、吴起、大夫种,然而君之禄位贵盛,私家之富过於三子,而身不退者,恐患之甚於三子,窃为君危之。

        语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天地之常数也。进退盈缩,与时变化,圣人之常道也。故‘国有道则仕,国无道则隐’。

        圣人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不义而富且贵,於我如浮云’。今君之怨已雠而德已报,意欲至矣,而无变计,窃为君不取也。

        且夫翠、鹄、犀、象,其处势非不远死也,而所以死者,惑於饵也。苏秦、智伯之智,非不足以辟辱远死也,而所以死者,惑於贪利不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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