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战俘和检疫营
        如果是按照伤亡比例来计算的话，这次前来试探穿越小镇的绿营兵也就差不多损失了30%左右的兵力。这个比例看似不算太高，实际上已经远远超过了中古时代军队所能承受的伤亡极限---没有军官和士官作为骨干、缺乏高度组织性的古代军队往往在伤亡率超过10%甚至5%之后就会直接崩溃、继而失去建制了。

        因此，当小镇派出的追兵赶上正仓皇逃窜的绿营溃军时，追击行动没过一会儿就告一段落了：机动车的轰鸣、机枪的咆哮、高音喇叭中传出来的震耳欲聋的怒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些败兵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念土崩瓦解。因为部队本来就不甚严密的建制和指挥层级都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大多数人看到恐怖追兵之后的第一反应是逃，而在发现自己逃不掉了之后就只能选择投降了。丢盔弃甲的绿营兵大批大批地扔掉武器、脱掉号衣甚至忙不迭地摘掉帽子，在高音喇叭发出的“降者免死”声中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等候处置。事后经过清点，穿越众发现：除去大约三十来个有马的军官和腿脚比较灵便的小卒子得以四散逃脱之外，绿营左右两营600多败兵差不多全当了俘虏。

        按照指挥部的指示，追击小队没有再去抓漏网之鱼---原因之一是因为追击队伍不熟悉宝山县境内吴淞口附近的地形，抓捕行动会事倍功半；原因之二么，自然是必须得有人把穿越众的“凶名”传出去，传的越远越好、越邪乎越好。至于这样的宣传效果会不会招来清廷规模更大的围剿，决委会倒是不在意---现在的小镇不怕清政府或是洋人大兵压境，最怕的就是没有存在感。

        于是乎，就在我们的根子和铁棍二人被众多拿着奇怪火铳、从头到脚套着白色衣装的“白无常”驱赶到“流寇营寨”大门前的当口，二十辆装甲车、越野车和皮卡已经押解着排成长长队伍的战俘们凯旋而归了。二人就那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仅仅跑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又被抓回来了的难兄难弟们，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根子和铁棍被俘的经历就相对简单得多，程序也没有多么复杂。就在二人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之后不久，“土匪流寇”们果真就如铁棍预料的那样出来打扫战场了。打头的是二十几个穿着严严实实白色服装的兵丁，手里拿着长火铳，铳口的铳剑在刚刚露出脸庞的太阳下反射出瘆人的寒光；紧随其后的是小三十个辅兵模样的人，手里没拿武器，但是却都背着一个巨大的密闭“背篓”，手里拿着一截管子，管子的后端正好连接到“背篓”里面。再然后是二十几个穿着同样装束的“民夫”，手里提着箱子和担架，看上去似乎是来收尸的。

        二人此时已经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这一股流寇装备会如此精良、行事会如此缜密，甚至还征召了夫子来给他们打工---现在他们哥俩满心想着的都是怎么活命。虽然两个运气好到爆的胆小鬼知道自己很可能难逃厄运，但是他们还是做出了脑子能够想到的最靠谱的决定---装死。

        小镇派出的、担任打扫战场小队前锋的就是刚才在土堤上开枪抵御绿营进攻的民兵。这些人本来都没有接受过太严格的军事训练，所以陆军指挥部打算锻炼一下他们，便把打扫战场的活儿也一股脑推给他们了。这些宅男们趴下来远远地放放枪还可以，近距离观察刚刚结束战斗的血腥战场就有些太过为难他们了。刚出小镇北门不远，就有几个原本在工厂担任技工的年轻人受不了流淌的肠子和被削掉一半的残破头骨，直接在全封闭的防疫服里面大吐特吐起来，甚至于顾不得卫生检疫人员三令五申的提醒也要拿下防疫面罩、解开头套，手忙脚乱地清理恶心吧啦的呕吐物。就这样，原本是为了收容绿营的轻重伤员而加入“收尸队”的医护人员和担架队全都把精力放在帮助宅男们缓解呕吐症状和清理污物上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此行的“本职工作”。

        手持武器的武装人员全都歇菜了，打扫战场的进度自然是怎么都快不起来。检查死者、伤者和生还者的重要步骤基本上都被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的宅男们糊弄过去了，大多数人都是用枪托或者刺刀点一点或是略微挑一挑躺在地上的人体就算是完活儿，深入检查的步骤和消毒工作就全都扔给后续人员了。

        本来，由于收尸队草率的工作漏洞百出，根子和铁棍其实是有很大的几率利用装死蒙混过关的。不过么，他们俩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收尸队在检查尸体和伤者之后的第二个步骤，就是喷洒消毒药水。二人好不容易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挺尸，本来已经骗过了开路的民兵们，却在之后的阴沟里翻了船---极具刺激性的消毒水让他们鼻涕直流、眼泪哗哗，怎么都抑制不住打喷嚏和揉眼睛的冲动。就在根子率先一个喷嚏打出去之后，二人自然是毫无悬念地成为了穿越众来到本时空之后俘虏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土著。

        二人被驱赶着来到了贼匪大营的门前，刚刚看到同营的袍泽们被抓回来，就被兵丁们推搡着进入了一个用白色布料搭成、外面画着一个红色十字的大帐篷里面。二人先是被几个同样穿着白色套头褂子的力工扒掉了全部衣物---就连兜裆布都没放过---然后赤身裸体地被赶进了第一间分帐篷。这帐篷里支着一套巨大的“铁架子”，架子由一根根铁管组成，管子横亘在兄弟俩的头顶，上面还有一个一个的小洞。还没等哥俩儿分辩什么，铁管子上密密麻麻的小洞里就已经喷出水来，下暴雨一样把二人从头到脚浇了个湿透；之后，根子和铁棍又被赶进了另一间房间，然后立马就被四个彪形大汉如捉小鸡一样分别按在了两条长板凳上。此时，旁边又跑出两个穿白大褂的，先是又往二人身上喷了些水，接着就拿起硕大的毛刷，把兄弟俩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全都狠狠地刷了个遍，连不可描述的部位都没有放过。成片的泥垢随着流下的水在地上形成了浊流，根子一度感觉自己身上的一层皮都被刷掉了！而后，二人头上的大辫子和仅存的少部分头发也都被干净利落地剪掉了，露出来的头皮同样被刷了一遍。

        就在这如同杀威棒一般的“酷刑”终于结束后，两个战俘---此时已经被穿越者们分别命名为“一号”和“二号”---还来不及因为被剪掉辫子而如丧考妣，就又被送进了第三个房间。房间里安装着在铁棍看来和第一个房间里的设备颇为相似的装置，可是还没等哥俩研究清楚这些喷嘴状设备的用途，喷嘴里就已经喷出大片大片的白雾，把兄弟俩全身都笼罩在其中。过了不知多久，喷嘴里又喷出了清水，把兄弟俩全身上下彻底冲洗了个干净。

        在一切都完成了之后，根子和铁棍才终于来到了一个类似出口的地方。他们俩被告知自己原来的衣物都已经被销毁，现在只能穿上本地特制的服装、拿上配给的生活用品才能进入自己的住处休息。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连说带比划，总算用二人大概能听懂的沪江方言解释明白了所谓”“检疫营”的“政策”。

        虽然兄弟二人还不甚理解这些所谓的“政策”是什么意思，不过哥俩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不会被砍脑壳了---要杀头的话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儿么？！本着走一步看一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李小根和铁棍都选择了服从，乖乖地走进了穿越众刚刚为了收容他们这批人而建起的战俘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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