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影移金岫北 光断玉门前 (1 / 3)
        《关山月》

        ——唐·李白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

        乾化元年八月，甘州回鹘得胜班师，删丹牙帐再拟贡使团，欲与大梁宣慰使一同，赴京畿洛阳报喜。这回朝贡大梁，新遣正使乃是阿勿嘀引分，又名“阿引分”，是内九姓阿勿嘀部的赞吉，今年四十许。其父乃是阿勿嘀部都督，已年过七旬，身老体衰，是以此次出征无法跟来，由梅录阿勿嘀罕带领本族军马从征。乌母主可汗圈定阿引分为朝贡正使，亦有积功之意，如无意外，待这趟朝贡翻来，便该使其继承都督之位。

        上一回，周易言出使大梁的班底，多是精通回汉文化之人。此次降服敦煌国，这些个从人多被安置于联络、监视敦煌国的职司之上，已有实务，不宜征召。阿引分本来对周易言的班底也不感有意，因此推荐随行的，多是他自家熟识的亲随、朋党，却对汉事所知有限。如此一来，随侍的陈敬文这点学问，在队伍里一比，居然也成了个小能人。且他年轻谦逊，也经得住使唤，谁都能叫的动，一来二去，与众人打成一片。便是阿引分，也觉得这个小伙儿很是得用。

        一路上，使团成员也非一成不变，狄银听从他人的评议，亦会裁去一些混事之徒，又再添入意中之人，往来试用。反正回到删丹，已定副使石寿儿，是个往复大梁经验丰富之人。贡使团实务主事，其实是石寿儿，阿引分乃是以赞吉身份压阵，更多只是陪同杨沼。

        这一日，又一位熟人受荐进到使团，陈敬文一见，只得纳头就拜。无他，来人正是蒙师达奚素温。

        达奚氏，源自南北朝鲜卑，至隋唐已与汉人无异。达奚素温本家居于甘州，世代行商。归义军时期，达奚家奉张议潮为主；回鹘来了，便事回鹘为主，并未迁移。多年经营，几起几落，如今也算甘州的大商人之一。

        对蕃汉文化，达奚家自然比旁人学习得多。年幼时，家中就使了不少钱，让达奚素温改姓冒名，拜在沙州大儒曹义建名下求学数年，见识已不同常人。莫看他年纪不算大，却已是东赴长安、西达龟兹，游历数千里的一位达人。因家中常走途径居延海的回鹘道，所以与奚牙勿部甚是熟敛。奚高勒慕其名，刚继都督之位，便招揽他辅佐。狄银对达奚家之事也略知一二，这回旁人一举荐，想来亦觉他适合贡使团之职，便从奚高勒那里要来，放在阿引分这儿听用。

        拜完了，陈敬文的心情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多一位良师熟人相随，悲的是又要大做功课。还好，大约陪侍梁使是主职，陈敬文需得时常往梁使营中跑腿，所以达奚素温没像先前那般严格，布置繁多的课业，只抽空与陈敬文讲些逸事、典故，故此陈大郎心中稍慰。

        …………

        一路迤逦行来，这天回鹘大军再度回到玉门军城之外，下午时扎营停驻，此时这座军城已撤得干净，空空如也。玉门军城纳入删丹牙帐后，已划给貊歌息部，交由狄银心腹之将貊歌息达坐镇。

        明日就将率部接管军城，这貊歌息达自忖外伤好了九成，琢磨着要寻那柳毅切磋一番，否则再无机会。想到梁使营地的护卫，除了杨沼随从的拱宸军，还内有敖鲁军，外有删丹中军，就算貊歌息达本人，也无令不得进入。何况他还是寻人打架的，这要往门口一杵，传言道：“找柳毅出来，与我打一架。”大约立时便被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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