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牛背
        大明都城京师以南，渤海之滨有座道明山，山下有个小村子，村头靠海得几家多是看天吃饭得渔家，而村尾靠山得几家皆是靠蛮力过活得樵夫。渔家要柴生火便打了鱼与樵夫换柴烧，樵夫若是想食些荤腥便砍了柴与渔家换鱼吃。

        村中住得最高得那家本家姓刘，村子里唯一得外姓，搬来村子倒是有些时日了，自山中有“仙人”开辟洞府以来，数十年间，刘姓那家便时常送些柴火，鱼肉上山。是村子老人提出要与那神仙结一善缘，刘家住得最近，来回方便些，这挡子差事便落到了他家中。

        数十年来，山上仙人少有下山，只是在刘家婆娘临盆那夜下山于刘家一晤。给那孩子取了名字，送了祝福，此后便再未下山过。刘家婆娘生下一男婴，那仙人便给孩子取名昊来，小名樵生！

        刘樵生自在襁褓中起，父亲便背着他常去那仙人洞府送柴送菜。村子里更是把他当做宝一般供着，老人说，仙人赐名必有深意，可村子里那为数不多得读书人无论如何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樵生顶着仙人赐名长大，村子里对他与其他同龄人得偏袒可谓是到了极致。好在刘樵生也懂事，不与人争，若非如此，村里得孩子得恨死他。

        刘樵生七岁那年，村里大祭，整个村子凑钱从村外买得青牛用作还龙王，可刘樵生却爬到牛背上边死活不下来了，若换做其他孩子，得被打屁股打个痛哭流涕。可刘樵生却一点事没有，还得了头青牛骑。

        自此，村子里便多了个牛背上得孩童，牛到哪，人到哪，那孩童还时不时扶着牛耳朵说话，青牛听了会灵性得点头，村里老人见了，说是到底是仙人赐名！

        也是刘樵生七岁那年，山上下来个四十来岁面相得先生，租了间院子改做私塾，村子里十二岁以内得孩童皆上门求学，那先生倒也未曾收书本钱，只是麻烦村子里照料些吃喝。山上仙人下山授业，村子里本就求之不得，又怎会嫌弃那一日三餐麻烦，如此刘樵生便也进了私塾。

        那先生俗家姓陈，本名已不可查，村子便称他为陈先生。刘樵生倒是与他有些交集，也知道先生得自号“观竹”，他更喜欢叫先生观竹叔，陈姓先生倒是并不在意。

        陈姓先生好与人说书，可山下不比山上，村子里掰着手指数也就那几个读书人，故而说书便成了讲课。

        刘樵生念书倒是有一手，可架不住对青牛得思念，时常旷课，陈姓先生也不生气，便放纵他去，长久以来刘樵生更加变本加厉，到最后私塾里楞是找不到一件刘樵生得物件。而刘樵生却始终躺在青牛背上拿着书本翻来覆去，青牛也走得慢了些，始终不见颠簸。

        有时，青牛于午时走过村子里时，会有妇人喊到：“樵生，可饿了？想吃啥和姨说，姨给你做！”刘樵生便抬头挠头道：“母亲说今日会加些横菜，喊我回家吃去，怕下次才能尝尝姨得手艺了。”

        一来二去，叫刘樵生吃饭得人便多了，叫来叫去也不去吃，便做了客套话，村里只说是那孩子不愧是仙人赐名，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

        刘樵生时常趴在青牛耳旁问：“那仙人何时才收我为徒啊？”问完便把头低下来些，仿佛那青牛在回答他一般。又一会儿，似是听青牛说完了，便又开口道：“等我长大些，可授业不是从小更好些？”说完，又低下头，过会又抬起头道：“仙人怕小孩子？”说完便又拿起书本看起来。

        有时看到难处也会跑去敲陈姓先生得门，大多数时候陈先生还在私塾授课时，刘樵生便拿着书本进来，指着不明处问陈姓先生，陈先生也会细细与他解答，直到刘樵生似懂非懂得哦了一声才停下，又继续授课。

        与刘樵生同龄得有个小名英子得女童每次见刘樵生问先生得问题和自己书本的不同，便问先生，为何不同，陈先生回答道：“你学的便是我教的，他学的我还未教！”英子内心便觉得刘樵生好生厉害，读到不懂处若不在课堂上，便会去问刘樵生。

        青牛所行之路，村里人看不透，可英子确总能找到青牛背上的刘樵生，日日如此。

        ……

        春秋更替，便到了刘樵生落地的第十六个年头，十六岁的刘樵生依旧躺在青牛背上，极少下地。青牛仍旧是那头青牛，与刘樵生走过了九个年头，依旧老神在在。

        村子西边有处荒地，一片平坦，多有杂草丛生，青牛时常驮着刘樵生到此处，青牛吃草，少年看书。十六岁刘樵生也算长的俊俏，在人堆中算是能一眼认出那种，美中不足的便是肤色黑了些，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衣领处有些古文刺绣；双袖上多是花鸟鱼虫；衣服是刘樵生母亲请教陈先生为他缝制的，便是那布料都是父亲到村子里挨家挨户借的银两托人从京师给带回来的。

        穿上这衣裳，刘樵生便成了最不像村子里的人。而村子里见刘樵生已年满十六，更是偏袒到了极致，哪家有尚未出阁的丫头必会上门说媒，而刘樵生对村子琐事概不关心，只是每日问坐下青牛，何日仙人才来收他为徒。

        “昊来哥！”一声呼唤打断了刘樵生的思绪，村子里会用昊来唤他的人，除去父母先生，便是英子了。村里长辈曾说过英子，昊来二字是仙人所取正名，所唤之人只有天地君亲师。可英子始终未改，长辈说的多了也就只好作罢。

        转头，见英子挥着手跑来，刘樵生只得应了一声：“哎！”英子跑到近前拍着胸口喘息片刻才言道：“村里来人了，看着像是山上人！”

        刘樵生闻言，合起书本，低头对青牛道：“老牛儿，山下的山上人算不算的仙人？”随即又低头似聆听，过会儿又抬头对英子道：“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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