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远房的亲戚婚礼，我随长辈们一起赶到。

        婚礼是在一个大堂里举行的，按照我的家乡话来讲，应唤作“祠堂”。祠堂门口摆放着红地毯，鲜花之类的，偌大一个半圆形充气柱，高挂着新婚夫妇的名字，都是红的，喜庆的一匹也。

        我刚进去便听到了祠堂内不知何处发源的“好运来”，乡间的婚庆主持操着话筒，伴着歌，祝福着新人们，不时夹杂着几句家乡话，倒也亲切。

        祠堂有五层，但不知为何只用了一层，这一层约摆了二十几桌，用个大圆板压在有些锈迹的乂形铁架上，撒点水，铺上一层大红半透明的塑料桌布，再摆上九个大红椅子，餐桌之类的便摆放得整整齐齐。同村的亲戚朋友们当服务员来回上菜，宾客们入场，寻熟人之类的一同坐下。桌上除了酒水外，一定是还有一道鱼的，早早的上好，端端正正的放在中央，也少有人吃，这大抵就是“年年有余”，自古以来，都不可或缺的。

        我本欲随着父母找个位子就座，开启我一贯的“懂事”形象，却被个穿红袍的中年人叫住，映像中，这个红袍中年男子应是我亲戚，新郎的父亲之类的?我已不大顺得清，如今，我只记得那自古以来就有的“舅舅”“叔叔”云云的称谓，以及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真不知我该是喜是悲。

        我被他带到了大门正对着的一个位置。一正正方方的小木桌，看上去倒有些年头，上的菜与其他桌无异，只是少了红色桌布，就是古朴的，枯黄发黑的样子。椅子倒是少了一个，四方一边两个，应取“八八大发”之意。

        其余五个位子早已坐了人，年龄大抵同我。他们应大为吃惊，又或者心无波澜。这方桌子有两个位置正对着大门，应是主座，我正好奇为何无人就座，新郎便来了，穿着西装，胸前的口袋装着小红花，还挂着一个树枝树叶之类的东西。那主座终于有人坐了，是那位我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新郎跟着那中年男子一同坐下，如此想来，他应是新郎父亲了。

        桌上只放了一盘鱼，饮品，瓜子之类的都堆得满当，只是未有人动筷子，毕竟都算是晚辈，又是客人。又上了几道菜后，新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先给他父亲倒了杯酒，再自己满上，举杯对众人说：“来来来，自家人别作礼。”于是，这方餐桌上终于也开始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吃得正香时，突然传来一声家乡方言的吼，循声而望，又是一个我只面熟的亲戚，大抵也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之类的。他手中端着一个做工精巧的瓷盘子，盘子里放一个白色的长方体，用红布盖住，再在这被红布裹得棱角分明的两侧分别立上两片不知出自何处的绿叶，用金色的绳子别住。这长方体的上面棱角倒不分明，突兀的多出一节，用女人的发夹夹住，如此，一起被我那亲戚朝新郎这端来。

        那亲戚就这么直勾勾的走着，众人的热闹不约而同的止住，只留下我那亲戚里不知何时开唱的地方歌谣，在偌大的祠堂中回荡，有那么哪一瞬，我竟觉得有些神圣，我隐隐看到一佝偻的老者在屹立。

        待他走到新郎这时，似乎刚好一曲终了。我早已随着众人被指引着离开座位。那亲戚将手中之物放在桌上，新郎便站起到我那亲戚旁，新郎的父亲也站起，只不过没有挪动位置，而是抓起他坐的椅子抬上抬下。不知不觉间，我那亲戚又开始唱起另一种古朴的本地歌谣，新郎则跟着椅子的节奏一齐上下，对着大门拜了三拜。宾客们应是与我一般都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或是只有我一人孤陋寡闻，纷纷拿起手机照相拍视频。等到这仪式完毕，我与原先桌上的其他人重新回到位子上，新郎入座，而新郎父亲的位置则换由新娘来坐，然后二人倒酒，与我们干杯，然后携手去其它桌上重复如此了。

        我所见的只是他们婚礼的一部分，我还未见到拜堂成亲之类的，但机缘下见到方桌上这一出，倒也不虚此行。后面基本上也就是吃喝玩乐，热热闹闹了，只不过酒足饭饱后，忽地想起这对新人脸上的喜悦，我便对未来有些期待了。

        我或许会找到这么一个人，我们举行着古朴或现代的婚礼，然后洋溢着同样的幸福，那时大抵不会有什么轰轰烈烈海誓山盟之类的成语，而是简单的两句话。

        我爱你。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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