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狼烟再起 (1 / 2)
        梁熙宁二年。

        江水过芦秋洲，沿流向东，即为大梁国都建业，其面朝洋洋波涛涌入东海，背倚峨峨钟山直上云霄，端是钟灵毓秀，王气龙兴之地。城市郭垣坚实，池河深渊，角楼高耸，女墙错落，城门威严，谯楼密布，又墙体高阔，城垛受力，四周共计陆门十二处，多建有瓮城以助防御。驰道密布，通往周郡，每隔约十里便有警哨戒卫，通报消息，外延至京畿百里。外城西、北两处兼造水门，建设船坞，舟舶往来停泊，鳞次栉比，沟通汉北、淮间，以供水路贸易，军资输送。沿途关隘密布，驻防严谨，仅江干自柴桑到淞沪一带，便有京口、曲阿、瓜步、濡须、历阳、采石等军镇水寨，横江置守。陆上也于宣城、兴城、晨陵、江安等地督建堡垒，屯留精卒。

        城内规划井然，街道通衢，集市喧闹，水网密集，船货便捷。车马交接，人流攒动。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琴瑟彻夜，羌管通昼。重檐凌空，叠角飞悬。风帘翠幕，即有华轩画廊；烟柳云树，皆是佳人少郎。世人皆称建业为“江南第一城”，实至名归。

        上元佳节方过，都城内诸事如故。晌午后，忽一轻骑从城北太玄门而入，该军士身着精薄银灰裲裆甲，手持镶白黑底虎纹军旗，沿街疾驰，且高呼：“有徐州北境前线军情速报，行人速速避让！”径往尚书台。街道人群赶紧躲于两侧，交头议论，虽不知具体军情，但目测信使神情慌乱，也能大致推定情况势必危急。依梁太祖景武帝法度，军中设旌旗五制，为镶白黑底虎纹旗，代军情通报；镶红黑底虎纹旗，镌绣姓氏，代督军主将；镶黄黑底虎纹旗，即意主将之人乃皇室宗亲；镶黄绛底龙纹旗，便为天子御驾征讨。余者为诸州郡兵、屯田军旌旗。故而梁人识旗便能略知军情一二。

        信使来到尚书省，几日内千余里加急早使之精疲力尽，竟直自鞍上滚落，由门前守卫扶入。见尚书台诸公，军士道：“月前齐征南大将军鲜于庸统步骑四万侵我边境。东安业已陷落，阳都、莒县被围，前线告急！”

        诸尚书闻言大惊，询问细致，左右并作记录。堂右侧正容亢色，霜鬓长髯者，即为陆忖，兵部尚书也，熟知军情急切，不能耽搁，嘱咐衙内左右侍郎及部司郎中，道：“汝等速去核点驻淮北诸部士卒军籍，查看器械、铠具、战马、旗帜等物是否齐备，并调黎屏军驻防图交付于吾，吾将与吴公等入宫面圣，以使上闻。”事务吩咐完毕后，稍倾，忖便随尚书令吴任等请旨入宫。

        大梁宫城殷事殿。居中高位端坐，身着玄衣纁裳，顶戴罩黑纱笼冠，面容俊秀而具威仪者，即是梁帝，讳基，字子固，乃先帝嫡长子，母皇太后岑氏，今年二十四。基外甚清和，而内怀英气，更兼文采斐然，才华卓绝，乃当代俊杰，精通吏治政务，娴熟教化民生。昔景武征伐在外，基时为太子，常留守京师，总揽事目，所出教令皆无偏差。今登基在位虽仅两年余，便安稳三闽南越，招抚交广二州，劝课农桑，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废中正取士之制，行察举、科考纳贤之策，任人以才，广攫寒门子弟，免世家大族皆身居要津，门阀贵族掣肘朝政之局面。外和诸国，边境商贸不绝，安顺平稳。另有南疆永昌新附，林邑入贡，迩安远至，渐至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帝闻奏，复召中书令孟懿等朝中要员及尚居于京中之诸军侯议事。

        梁帝不解，道：“齐、梁两国自洪盛年间彭城一战后，休兵言和已四载有余，素来无事，今为何突然背约侵陵？”

        任答道：“据前方军使所言，齐主迟暮，近年来宠幸山野方士，惑于鬼神之说，追求长生之术，自称上元夜梦游海外三山，有仙人授其天书五卷，分别可助其平梁、服赵、招夏、降蜀。醒后卜之，以为吉兆，乃不顾朝臣劝诫，悍然出兵，攻我徐北诸城，图谋横扫天下、一统寰宇。”

        “想当初田氏也算是一方枭杰，揭竿为旗，斩木为兵，聚众起义，反前朝厉帝暴政，抗胡族兵戈南下，未曾想英雄垂暮，竟蒙昧至此。”梁帝不免心生感慨，又问，“陆宋二卿，士卒军资筹备如何？”

        陆忖先奏禀：“臣入宫前，已着部内侍郎核点驻徐州诸军，以供陛下调遣。”

        “驻厚丘之黎屏军，离琅琊、东海最近，战力最强，可使出征。”梁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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