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永生的奥义
        永生的奥义

        轩辕先生讲得意气风发，我实在是不忍扫他的兴致，于是假装认真在听，而且不时点头表示赞许和认可——这些都是十年职场磨练出来的必备的技能呀。轩辕先生终究是位单纯的研究人员，可以说是位学问高深但不谙世事的老学究，一下子就着了我的道，自以为遇到了知音，更加地滔滔不绝了。不过接下来展现的场景完全是老先生的乐观展望，其科学理念让人感觉是在痴人说梦，所以只是简单的陈述一番，并不表示本人认同——

        ——不久的将来，人们可以通过意识的上传，来实现意识的永久保留，这种永久保留可以完全独立于个人躯体。也就是说，意识和躯体分别类似于电脑的软件和硬件，虽然相辅相成，却具备独立性和可替代性；当躯壳老去，意识可以上传，然后借由新的躯壳下载，如此循环，形成永恒的意识；对于意识的拥有者来讲，不断用新的躯体继承原有的意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算是一种永生。

        ——但是这里存在这么一个问题：在现有的生物学和伦理学状态下，意识和躯壳完全是绑定的，统一而不可分割。一旦意识可以独立于躯体而存在，甚至可以提取、保存，并注入新的躯壳，那么意识将成为一种数据化的东西。这种“数据化”的意识，必然存在被无限复制、任意编辑、恶意篡改的风险，其原始性、唯一性和合法性都将存在疑问。如果人类拥有了这项技术，会带来怎样的一个世界？毕竟，人性常常是经不起考验的，人们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和措施，来防控相关的风险呢？

        ——假如我们缓缓老去，需要提取原有的意识，抛却旧的躯壳，然后将意识注入新的躯壳。意识的提取具不具备完整性？潜意识的、脑海深处的意识会不会存在疏漏？原有的躯壳是不是仍然存在意识残留？旧躯壳如何合情合理合法而规范地处置？意识在提取、暂存、重新注入的过程中会不会产生偏差或者遭受恶意侵扰？意识暂存的设施如何保证其数据安全？意识承载体的自我认知感会产生怎样的心理作用？假如被不法之徒恶意篡改、任意复制，如何确定意识体的真正本尊并给予合法地位认可？显然，一切的一切，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涉及伦理问题和法律问题。

        ——对于我们每个独立的个体来讲，假如记忆可以传承，躯壳只是载体，其人生观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会不会感觉人生如梦，对于生命中的聚散离合、是非恩怨、人情世故、爱恨情仇，都冷眼相看、漠然处之？如果每一份意识都可以无限重生、实现永恒，那么家庭、亲情、父母子女，会不会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或许，人类还没有参透永生的奥义，还没准备好迎接这项科技的到来。

        轩辕老先生口若悬河，别人根本插不上话，与他聊天简直是一种煎熬。还好老烟枪及时搭救了我，说所长还安排他带我去别的地方转转，这才拉着我飞也似地逃走。

        老烟枪又引领我参观了冬眠仓研究室、新型交通工具研发中心，都只是匆匆走过场，并没有留下什么记忆。我打了个哈欠，表示累了，明天还需要上班。于是老烟枪稍作安排，表示随时再联系。

        再次经过那悠长的走廊时，老头仍然在对着手机咯咯地笑，实在是羡慕他的手机电量。老头这次头也不抬，只是颤颤巍巍的问：会开完了，孔什么周同志？

        我不理他，径直经过，老头也不说什么，继续对着手机咯咯地笑，几次都几乎笑得背过气去。

        走出大厅前，刻意与仍在执勤的姜茜女士聊了聊家常，才知道这位美女依然单身，于是问她喜欢啥样的男士，准备把我一位姓朱的朋友介绍给她。

        那位彪形大汉和冷酷司机早就在等待了，余事不聊，到达家中，几乎是一头栽在床上，便睡着了。

        唉，这是怎样的一种疲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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