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狼孩
        元历868年，距离斯那伽城的那场变动已经过去了十年，十年的时间该改变了很多东西，比如北方行省换了总督，新任的总督据说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和遥远的帝国王室有着密切的关系，总督解散了原有的三卫部署，替换为帝国禁卫军，并且收回了领主的私军，随之收回的还有领主的领地和权利，整个北方行省只允许有一支军队，那就是帝国禁卫军！原来三位领主的领地被收回直接归总督府管辖，之前领主的城堡被改造成城池，投靠了坎普的巴比特和巴特被任命为城主，并被打乱安排在其他城池中负责处理城中的一些治安事件。

        当然上述那些事情对于诺威亚来说显然有些遥远，只是听那些被遣散回家的村民说过一次，回头就忘了，总督的更替带来了很多变化，比如之前的小镇变成了一座城，而之前统治他们的领主变成了城主，他们不需要把收获的粮食交给城主，而是每年由总督府派出的专门的人到村子里收取粮食。变化最大的是城里多了很多外来者，有佩戴着长剑的流浪剑士，有穿金戴银的商人，有穿着暴露的当街招揽客人的女姬，还有一些据说从很遥远的西方来的身着黑袍的传教士，使得城镇异常热闹。诺威亚每次到城镇里都感到时间过得很快，但又不得不在傍晚时间离开，因为总督的命令，不允许达特人晚上留在城镇中过夜，刚开始诺威亚也不知道总督口中的达特人就是指他们，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们。但一次诺威亚因为有事耽误了出城时间，结果被十数名巡卫兵痛打了一顿后，像丢死狗一样丢到了城外，他才终于意识到，终究与以前的生活不一样了，而他们也有了一个名字，达特人！

        除了有些特殊限制外，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在注意了离开的时间时间和避免进入一些特殊的场所后，诺威亚逐渐喜欢上了这座城，在这座城里他认识了几个朋友，有个子不高喜欢酗酒的铁匠鲁本，有衣着破烂却喜欢背着一把剑的阿博特，有神经兮兮的艾奇逊，他称自己为吟游诗人，但诺威亚等人却叫他疯子诗人，因为他总是不分场合的冒出两句不着调的话。这些朋友中，诺威亚最喜欢和艾奇逊待在一起，虽然艾奇逊有些怪异，但他懂得很多东西，比如艾奇逊告诉他，他们生活的国家叫做卡斯尔帝国，已经建立了800多年，帝国建立的时间被称为元历，有学识的人都用元历来记录时间。诺威亚也想当一个有学识的人，所以他记住了，今年是元历868年，新任的总督是帝国王室的亲王，而他们之所以连这些简单的都不知道，因为过去的几百年里，之前统治北方行省的亨特家族有意识的封闭了与其他行省的交流，不允许外省人轻易进入北方行省，至少，艾奇逊是这样解释的。

        艾奇逊除了博学外，人也非常耿直，两人是在去年认识的。当时诺威亚第一次来到城中，带着打猎而来的一头鹿，据同村的人说，多余的猎物卖给城中的饭馆可以换钱，钱则可以购买粮食或者其他的东西。最初诺威亚并不知道自己的猎物值多少钱，同村人介绍的饭馆老板按照一只鹿10个铜币的价钱给他，据说可以10个铜币可以购买一袋粮食，而一袋粮食可以吃好长时间。直到后来第一次遇到了艾奇逊，艾奇逊看着两人交易的前后过程，当场呵斥了饭馆老板，并告诉诺威亚，一只鹿值至少50个铜币，虽然诺威亚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但他很明显的意识到，自己被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店老板骗了，还骗了好长时间。面对怒气冲冲的诺威亚，店老板只好补齐了猎物原本的价钱，而诺威亚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邀请艾奇逊到一家昏暗的小酒馆喝一杯，并赠送艾奇逊20个铜币，但艾奇逊拒绝了，他表示自己之所以出手帮助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自己的心中的正直。

        诺威亚非常感动，他决定交这个正直的朋友，然后跟艾奇逊商量好，他负责打猎和运送猎物到城中，艾奇逊则负责售卖给饭馆或者其他人，获得的钱两人三七分成。

        这天诺威亚又用推车带来了两头鹿，和艾奇逊一块送到饭馆后获得了一个银币，银光闪闪的很漂亮，诺威亚捧在手里欢喜的看了好久，艾奇逊则是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金钱是腐蚀灵魂的毒药”，诺威亚仿佛已经免疫了一样，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将那枚银币装进腰间的一个小袋中，然后拍了拍小袋子喜滋滋的想着“回去的时候可以给莉莉娅带她喜欢的糕点了”，正想着将推车放到饭馆后门，拉上了艾奇逊，朝着城中心的一家高档糕点店走去。

        两人前往糕点店的路上，路过了一片市场，市场上有很多外来人或是表演舞蹈，或是售卖一些稀奇古怪的饰品等，诺威亚平时很喜欢在市场闲逛，但通常都是瞧瞧热闹，只看不买的那种，这次因为要给莉莉娅买糕点，所以顾不上闲逛了，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市场的时候，艾奇逊突然发现前边聚集了很多人，而且里边还夹杂着争吵声，喜欢看热闹是人的本性，艾奇逊便拖着诺威亚朝着人群中挤去。

        待好容易挤到人群中，诺威亚才发现争吵的是双方，一方有五个人，看样子是和他一样是达特人，另一方只有一个人，是一个穿黑袍的白胡子传教士，那传教士一边指着台上一边说着什么，神爱世人之类的，几名达特人气得面色通红，想动手但又不敢，因为关于总督颁布的关于达特人的禁令中就有，达特人不得伤害神职人员，违者将会被砍手。诺威亚很好奇的看着双方，因为禁令的原因，所以很少有达特人和传教士发生冲突，便顺着传教士手指的方向看去，台上立着一根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浑身赤裸着，头发又黑又长几乎垂到了脚边，并且遮挡住了脸。估计又是因为家里养不起，所以卖给他人为奴的可怜人，诺威亚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诺威亚正准备离开时，听到其中一名达特人以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传教士解释道“大人，这个孩子不是我们拐带来的，是我们在森林里打猎时遇到的，他当时和一群狼混在一起，因为一时好奇，便想要捉来看看，结果我们六个人为了抓住他，五个受了轻伤，一个重伤还躺在家里，所以便想将这个狼孩带到集市上随便卖点钱给受伤的兄弟买药”，传教士似乎有些心软了，便问需要多少钱，他好把这个可怜的孩子买下来，好好照顾他。几个达特人相互商量了下，说要两个银币，传教士有些窘迫，因为他手上没有那么多钱，便让几名达特人喂些水给狼孩，他去找人借点钱，说完便离开了。

        随着传教士的离开，人群也慢慢散去了，诺威亚喊了一声对狼孩颇感兴趣的艾奇逊，准备离开。但艾奇逊依旧兴致勃勃的看着几名达特人给狼孩喂水，只听到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嘶吼，那狼孩摆动着头，打翻了装水的罐子，其中一名达特人生气的举起了手，但随后又放了下来，谁知道那名传教士回来后会不会怪罪他们。

        诺威亚摇了摇头只好自己先离开，待走出了好远后，艾奇逊终于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搂过诺威亚的肩膀，嬉笑道“狼孩就和正常小孩一样嘛，我还以为是长得狼头人身呢”，狼头人身？诺威亚没好气的看了艾奇逊一眼，这人的想象力真丰富。

        “不过不得不说，那狼孩长的和你有五六分像，说不定数十年前你们是一家呢”艾奇逊开玩笑道。

        “你才是禽兽呢”诺威亚白了艾奇逊一眼，和艾奇逊呆的时间久了，他也可以听出一些隐蔽的骂人的话。

        又走了好远，诺威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抓住了艾奇逊的肩膀，急问道“你说，那个狼孩和我有五六分像？”

        艾奇逊被诺威亚的神情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说“可能，大概是吧，我只是在那狼孩挣扎的时候看了一眼”，然后又开玩笑的说道“不会......不会真的是你几十年前的亲人吧”，虽然艾奇逊知道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但诺威亚并没有理会他，朝着市场的方向掉头就跑。

        艾奇逊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诺威亚朝着市场方向跑去。

        等诺威亚跑到了刚才售卖狼孩的地方，谢天谢地，那些达特人和狼孩都还在，诺威亚便冲到台上，撩开了那狼孩前额的头发，“吼”，那狼孩被打扰后龇着牙的吼着，眼睛里充满了暴虐，诺威亚被吓了一跳，旁边的达特人忙把诺威亚扯到一旁，害怕狼孩伤害到他，但诺威亚没有理睬他们，而是冲着赶来的艾奇逊喊道“快看看，我们俩真的长得很像吗？”，艾奇逊看着满脸期待的诺威亚和露出面容的狼孩，开始比较了起来。

        “嗯，头发都是黑色的，脸型都差不多，肤色差的比较多，狼孩的肤色有些发白，诺威亚的肤色有些偏黑，鼻子倒长得几乎一样，唯一不像的就是眼睛，诺威亚的眼睛显得很温和，而狼孩则不用说，透着凶狠。综合来说，还是比较像的”，艾奇逊做出了结论。

        诺威亚十分惊喜，忙转头对那几名达特人说“两个银币，把这个人卖给我吧”，几名达特人有些为难，他们虽然想尽快出手，但已经答应了那名传教士，如果出尔反尔，那就彻底得罪对方了，便委婉的表示，让诺威亚等那名传教士到了后，跟那名传教士商量。

        一直等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凑够了钱的传教士终于急匆匆的赶来了，待听完诺威亚的话后，便欣然答应由诺威亚买下狼孩，同时表示要送诺威亚等人出城，遇到巡卫兵的时候，好为诺威尔等人解释一下。

        诺威亚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狼孩的身上，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弟弟，但他还是决定将狼孩带回家，这么多年了，只有他知道，他的母亲在失去了他的弟弟和他的父亲后有多么悲伤，只不过以前因为他还小，所以母亲一直强忍着而已。

        诺威亚找回了推车，将狼孩放到了推车上，在传教士的护送下，巡卫兵果然没有找麻烦，他们顺利的出了城，相互道别后，诺威亚看了看身后车上不停扭动的狼孩，笑了笑。

        母亲应该会很高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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